“让我学习德语?”收到父亲命令的纪尧姆错愕道:“学习德语有什么用?历来的王室成员不是只用学习法语和拉丁语吗?”
毕竟前者是欧洲的通用语, 后者是宗教典籍的必用语,所以法语和拉丁语算是上流贵族中的必备技能。
至于德语……
纪尧姆记得查理五世曾说过“我跟自己的马说德语”。
由此看来,德语真不算是受欢迎的语种。
“如果您想在尼德兰和德意志新教地区里来去自如,那么还请您从现在开始, 努力学习德语。”负责纪尧姆学习进度的家庭教师将一摞书籍放到纪尧姆面前。
后者被溅起的灰尘弄得鼻子一痒, 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考虑到您的年龄, 我决定对您进行娱乐教学……”家庭教师示意纪尧姆翻一下面前的书籍, 只见这些砖头书里,大都是民间史诗类的叙事作品, 以及马丁.路德所翻译的第一本德语《圣经》。
“《尼伯龙根之歌》, 《埃雷克》, 《伊万因》, 还有《特里斯丹和绮瑟》……”纪尧姆辨认着大标题下法语注解, 突然觉得学习德语也不是那么让人痛苦的事情。
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家庭教师接下来的话打了个粉碎。
“待您第一阶段的学习结束后, 必须将这些书先翻译成法语, 然后再翻译成拉丁语, 最后翻译成意大利语。”家庭教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让纪尧姆手腕发酸的话,仿佛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三种翻译都必须准确无误,我们才能开始第二阶段的学习。”
“……你是魔鬼吗?”纪尧姆双手发颤道:“怎么可能保证三种翻译都准确无误。况且这里头还有各国的俚语……要是我找不到最合适的翻译怎么办。”
“那您就得自己想办法。”家庭教师还是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身为外交大使, 您是不可能自备翻译的。况且在里士满公爵继位后,您身为他的兄弟,需要在其它方面, 尤其是大国之间的谈判中, 发挥主要作用。”
说到这儿,家庭教师还补充道:“当然,您要是不愿意学习德语, 也可以学习荷兰语。”
“……”
“国王陛下还说了,只要您成功学会德语,他就把达芬奇先生的《岩间圣母》送给您。”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气场突然一变的纪尧姆正色道:“事不宜迟,让我们赶紧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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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根特城堡。
里士满公爵在会议开始前练了下花体字,因为胡安娜王后要去佛兰德斯巡视一番,所以这里的政务暂由比利时的第一继承人代里。
“陛下,法兰西那边来信,说是邀请比利时派出一位代表参加王太子的婚礼。”一位侍从将印有瓦卢瓦家徽的信件交给里士满公爵,后者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让人抽|掉他面前的草稿纸,以免信件被未干的墨水所玷污。
“弗朗索瓦王太子?他是要迎娶奥地利的安娜吗?”里士满公爵随口问道。
“事实上,联姻的人选换成了西班牙国王的妹妹。”侍从回答道:“奥地利的胡安娜……查理五世的女儿,葡萄牙前太子妃兼克里斯蒂昂一世的母亲。”
“奥地利的胡安娜?”里士满公爵皱了皱眉头,颇有兴趣道:“合着这是自家人抢自家人……西班牙的哈布斯堡打脸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罗马皇帝没有为此谴责西班牙国王吗?”
“事实上,玛丽公爵夫人为此驱逐了西班牙驻奥地利大使。”
“哦!那可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典例。”里士满公爵十分失望道:“我以为罗马皇帝会驱逐境内所有的西班牙人……毕竟琼安要是被退婚回娘家,父亲一定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那您打算派谁去参加法兰西王太子的婚礼……”
“找个信仰天主教的人吧!毕竟是法兰西王太子的好日子,我们就别去找人家的不痛快了。”
“是……”
侍从离开前注意到里士满公爵的桌子上摊开了一本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于是试探性地说道:“我记得您的祖父很喜欢天文学,想必您继承了他在这方面的爱好。”
“或许吧!”里士满公爵合上那本没看完的《天体运行论》,轻描淡写道:“我希望自己有个并不愚昧的大脑,能够像古希腊人一样,将知识传承下去……”
“可是这是异端学说。”那位信仰新教的侍从执拗道:“伟大的马丁.路德就曾抨击过这本书……”
“是吗?那可能是他年纪大了,所以脑子犯糊涂了。”里士满公爵反驳道:“这不是什么异端学说,而是上帝有意让人们明白的真理。”
“我相信哥白尼先生是受到上帝的指引,才会写出这种精妙绝伦的理论。”里士满公爵注意到侍从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于是话音一转道:“很多新教徒都在上帝的指引下不断地去探索信仰的真谛……”
“如果我们固步自封,不去了解哪些天主教徒都能发掘的东西……那跟**又愚昧的罗马教廷,又有什么区别吗?”里士满公爵警告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些让人失望的话……”
“《天体运行论》是一本好书。即便是要抨击,也只能用事实去纠正里面的学术性错误,你明白吗?”
“是。”脸色依旧很难看的侍从向里士满公爵默默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真是让人扫兴的家伙……”在侍从走后,里士满公爵又翻开了那本《天体运行论》,自言自语道:“难怪父亲从不表示对宗教的偏好……”
成天都想着**的人们,真的有能力引导人们做出正确选择吗?
里士满公爵在烛光下翻着半旧的书籍,突然觉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在新教氛围浓厚的比利时里呆得越久,里士满公爵就越受不了这里的极端氛围。
猎巫,**,反对罗马的一切……
这真的是宗教革命所必须经历的事情吗?
怎么看都是将让人变得更蠢的愚昧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