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镇惨案无疑点燃了法兰西积压已久的宗教矛盾,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法兰西比历史上更早迎来宗教战争的第二阶段。
因为吉斯公爵在瓦西镇放火烧山,大肆屠杀无辜平民的血腥行为,原本还在观望中的胡格诺派直接放弃了与卢浮宫和平谈判的可能, 拉起为信仰而战的反叛大旗。
因为布汶的胡格诺派大都是拉罗歇尔事件的逃亡者及其亲属, 所以他们在瓦西镇惨案爆发后, 第一个发声且带兵支援那里的胡格诺派,直接与吉斯公爵爆发了正面冲突。
虽然吉斯公爵的士兵大多是上过战场的职业军人, 但是挨不住从布汶和法兰西北部地区涌来的支援者里,不乏专业的佣兵和从德意志购来的先进武器。
由于拉罗歇尔的逃亡者们之前在尼德兰积攒了大量财富,再加上比利时女王胡安娜, 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二世, 以及德意志诸侯们公开支持法兰西的胡格诺派们,所以吉斯公爵并未在正面冲突里获得太大优势, 反而因为兵力悬殊的缘故, 被突然袭来的胡格诺派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德烈元帅的部队还没到吗?”被迫退兵到德勒的吉斯公爵用嘴咬开酒瓶的木塞, 给自己灌了小半瓶深红色的液体后,才示意军医上前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因为欧洲还没有广泛运用从中国传来的麻醉剂(麻沸散),所以军医在处理战伤时, 不得不对患者进行人工麻醉。
而像吉斯公爵这样,只需要烈酒的患者无疑是“真男人”的典范。
甚至随行的军医都怀疑吉斯公爵是不是被上帝剥夺了痛感,以至于他在为对方处理战伤时,都听不见一声闷哼。
面对吉斯公爵的提问,随行的副手擦了擦身上的血迹, 心有不满道:“巴黎的夏尔主教传来消息, 说是安德烈元帅被王太后派去镇压布列塔尼和勃垦第的反叛者, 所以由科利尼将军协助您镇压反叛者。
“科利尼?哼!美第奇家的毒蛇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夺走我的性命。”吉斯公爵咒骂道:“安德烈元帅也真是糊涂, 居然会听命于一个野心勃勃的深闺妇人。”
吉斯公爵说到这儿,还心有不甘地捶了下桌子,差点令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副手不敢阻止愤怒中的吉斯公爵,只能等对方冷静下来后,才开口说道:“安德烈元帅握有法兰西的主要兵力,王太后也不敢派他以外的人去镇压布列塔尼和勃垦第的反叛。”
吉斯公爵倒是被副手的话给点醒了,于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的意思是……”
“王太后担心西班牙国王会趁机夺走勃垦第,所以需要科利尼将军来制约您。”副手一边观察着吉斯公爵的表情,一面小心翼翼地说道:“想必亨利二世将勒妮公主提前放出,也是为了安抚胡格诺派与布列塔尼的反叛者们。”
抛开宗教立场不谈,勒妮公主身为路易十二的女儿,绝对不允许法兰西爆发内战或是布列塔尼宣布独立。她是如此深爱着这片土地,并且一直都以自己的瓦卢瓦血统为傲,所以凯瑟琳德美第奇才会在科利尼将军接出勒妮公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之和解,并且希望勒妮公主能出面说服布列塔尼的贵族们停止骚乱,避免别国大举入侵法兰西。
从政客的角度来看,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做法无可指责,甚至吉斯公爵也认为这是当下最好的做法,但是身为一个天主教徒,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对胡格诺派让步,更不能接受凯瑟琳德美第奇居然要依靠胡格诺派的帮助,才能平息当下的混乱局势。
“这真是我有生以来最憋屈的时刻。”吉斯公爵吐出一口浑浊的长气,目光落到帐篷外的士兵身上。
这些都是效忠于吉斯家族的专业军人,里头有不少都是吉斯公爵的近卫兵。
要是让他们都折在与胡格诺派的对峙中,那么吉斯家族就会变成一只没牙的老虎,将由凯瑟琳德美第奇随意摆弄。
一想到这儿,吉斯公爵那颗狂热的宗教之心也稍稍冷却了些,甚至能勉强说服自己接受凯瑟琳德美第奇的安排……前提是那该死的科利尼将军不要在他面前晃悠。
“先放过那群异教徒,等我解决完法兰西的叛徒,再用火焰洗刷他们的罪恶。”吉斯公爵闭上眼睛,想象着他向往的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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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科利尼将军从中调节,再加上凯瑟琳德美第奇在吉斯公爵退兵后,颁布了安布瓦斯敕令,给予胡格诺派信仰自由,以及在特定区域里举行宗教仪式的自由。愤怒中的胡格诺派才勉强听从勒妮公主和科利尼将军的劝解,从德勒地区无条件退兵并且自发收拾起瓦西镇的烂摊子。
一把年纪的勒妮公主为了胡格诺派和法兰西的未来,不顾孔代亲王和科利尼将军的劝解,执意要为葬身于瓦西镇的胡格诺派们举行新教葬礼,并且向日内瓦的约翰加尔文写信,希望对方能派来一位新教牧师,并且为瓦西镇的新教徒们施以祝福。
毫无疑问,勒妮公主的行为让疲于应付各方势力的卢浮宫又起波澜,甚至吉斯公爵在回到巴黎后,毫不客气地表示凯瑟琳德美第奇的身上也沾染了胡格诺派的臭气,需要在教皇的脚边忏悔自己的罪恶。
“不过话又说回来,姓美第奇的教皇是否也跟他的远房亲戚一样,沾染了胡格诺派的臭气,背叛了上帝的意志。”吉斯公爵在自家的宴会上无比恶毒地诽谤道:“毕竟伟大的保罗四世可是众所周知的天主教捍卫者,但是他的继承人…… ”
吉斯公爵故意拉了个长音,让所有人都能明白他话语里的揶揄意味:“请原谅我对神圣的罗马抱有质疑,毕竟一个任人唯亲的教皇,一个商人出身的教皇,以及一个对异教徒们采取妥协姿态的教皇……实在是配不上神圣代言人的身份。”
话到最后,吉斯公爵几乎是吼出了憋在心里的话,甚至激动到脸颊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参与宴会的夏尔大主教扫了眼在场的嘉宾,发现有一部分人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吉斯公爵的失态之色。
“哥哥,你喝醉了。”夏尔大主教上前抢过吉斯公爵的酒杯,然后将其架离了宴会的主办地。
“看来吉斯家族与王太后的恩怨将没有停止的那一天。”不知是谁轻轻说了这句话,恍若一粒小小的石子掉入宁静的湖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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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亚历山大都铎与玛丽斯图亚特,你们选择在仁慈的上帝与圣母的见证下,于此处结合并且完成婚姻的最大任务。他对二者抱有深深的热爱,并且回应了英格兰国王与比利时女王的祈求,给予你们光明的未来与诸多美好的期待。”
比利时的根特城堡里,被胡安娜王后找来的大主教站在双膝跪地的里士满公爵和玛丽斯图亚特面前,为两位即将完成声名大和谐的“老夫老妻”给予最诚挚的祝福。
所有人都期待他们在今夜之后,有一位合法的继承人。
无论是里士满公爵所在的都铎家族和达尔布雷家族(胡安娜女王的姓氏),还是苏格兰女王所在的斯图亚特家族,都面临着有点严峻的传承危机。
尤其是斯图亚特家族。
如果玛丽斯图亚特无法跟里士满公爵拥有一个合法后代,那么在阿伦伯爵(斯图亚特家的旁系)主动放弃王位继承权之前,威廉三世一定会对苏格兰上下进行肃清,以保证岛国的统一。
站在主教身后的胡安娜女王在祈祷仪式结束后,让两位侍女将一条洁白的亚麻布铺在崭新的床单上,以便在第二早上验证夫妇二人的圆房成果。
“陛下,需要在枕头边铺点石榴子吗?”约翰娜在侍女铺完床后补充道:“那是圣母的象征,能够保佑他们生下健康的儿女。”
“让人赶紧准备吧!”胡安娜王后紧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够尽善尽美:“让人准备的莴苣汁和狼奶呢?怎么还没端来?”
“你弄这些做什么?”里士满公爵跟玛丽斯图亚特躺在床上,看着一群人为他们忙前忙后。
“莴苣汁能保佑你不会在新婚之夜里让你的妻子失望,而狼奶能保佑玛丽生下一位健康的孩子。”胡安娜王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各将一杯颜色诡异的饮料喝完,然后让人为他们端来漱口水,以免在浪漫的晚上会有什么不和谐的味道。
“对了,玛丽,你想来一杯特殊的饮料吗?”胡安娜王后在退出房间前,向玛丽斯图亚特询问道:“据说那能减轻你在今夜里的痛苦……不过你喝下后就会昏昏沉沉地睡上一觉,根本感受不到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丽斯图亚特看着胡安娜王后充满暗示性的眼神,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轻声道:“给我来一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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