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四五日之后,吕密终于转醒。得知杨慕早已离开姑臧,只意料之中的点点头。叫来窦川询问了一下那些巫师有没有暗自随行。
其实上一次闯宫受的伤,不足以让吕密倒下。真正让吕密昏迷不醒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得知杨慕寿数堪忧,吕密曾四处寻访高人仙师,除了频频造访鸠摩罗什,还在北方偏远的一个部落里请回一位巫师,这巫师巫术非常之高,甚至有些是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秘术。部落中人凡有所求,必能应验。
虽有求必应,可却鲜少有人去求巫师的。因为巫师的秘术若想实现,都要付出代价。譬如:想救活一死去的人,就必须用祈求者的命来换,且这人要心甘情愿献上生命。因此,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做代价去求巫师做法。
吕密祈求杨慕可以活得久一些,巫师说可以,只是她在此处的寿数已尽,要么拿你的寿数来填?吕密想都没想就答应。巫师也没含糊,折一半的寿数给杨慕,于是,昏睡许久的杨慕就突然醒了,
如果吕密只是满足于杨慕可以活着,那么愿望已然实现。可惜这世间的爱便是如此,爱一个人,就想要为她周全一切。当巫师告诉吕密,杨慕不属于这里,必须回到她出生的地方,才可以安然无虞。吕密已对巫师的能力深信不疑。造访过无数的高僧巫师,除了鸠摩罗什,这一位是唯一点破杨慕身世的。
巫师叫他送杨慕回去,为了让她好好的活着,当然要想办法送她回去。但没有慕儿的人生,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巫师说可以将他送到那个世界,只是问他还能用什么来换?所以,他去请教罗什,罗什叫他顺其自然,到时自然有可交换之物,但从现在起需瞒过世人,或许能周全一切。
所以,瞒过世人送杨慕离开姑臧是第一步。杨慕顺利离开姑臧,终究安全一些。
吕密叫来窦川,说要进宫一趟,窦川赶忙叫人去准备牛车。车行至宫门前却被拦下,守门的不是寻常侍卫,倒有些像金吾卫,异口齐声道:“天王有令,任何人未奉诏不得入宫。”
吕密虚弱的走出车驾,问道:“如今,进宫给父王请安都不能了吗?”
金吾卫见是太原公,都齐齐跪拜,道:“参见太原公!还请太原公不要为难我等!实是王命难违!”
吕密回望了一下宫门,道:“罢了!改日再去请安。”
折回太原公府的路上,吕密叫窦川入夜时分再进宫查探,看看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戒备森严。
一直到二更,窦川才回来禀报:“宫里异常安静,太上皇的寝殿宫婢不多,但侍卫却是平日的三倍之多。除了医官和王上,任何人都不能去探病。包括赵淑媛。”
吕密问:“母亲可安好否?”
窦川说:“暂时无虞。”
吕密放心不下,嘱咐窦川道:“今日起,派一队暗卫轮流盯着宫里的动静,尤其是母亲的宫殿。若有不测,全力保护母亲,不得出半分纰漏。”窦川是跟随吕密经历过无数战役的,主子此时的严肃犹如置身战场,说明宫里的确要发生变故。
第二日,吕密又去了趟罗什寺。如今太上皇病中,也无暇宣他入宫,新在位的天王本就不大看重他这个国师。罗什便落个清净,整日里醉心讲经译经。当听说杨慕已离开姑臧,只微微颔首道:“一切皆是缘法。”
罗什有神通这事,吕密是深信不疑的,他想知道杨慕近况,所以才来拜访。吕密说明来意,罗什微微叹息,也没多说什么,关上佛堂的门,嘱咐外面的小沙弥不要打扰。便开始打坐。吕密问:“这便开始了?”
罗什道:“太原公若是想见,不如一起来看看?”
吕密一阵惊喜,“这也可以?”
“只需凝神静气,跟随我的指引即可。”说罢,吕密便依样打坐,罗什一手结印,一手搭在吕密后背,二人一起入定。
吕密感觉周遭景物快到无法看清,只有风在耳边呼啸。接近沙漠尽头时,速度忽而慢了下来,吕密左顾右盼没看到罗什,只听到罗什的声音:“不必找,我在。就如同别人看不到你,你也在。”又过须臾,只听罗什道:“我们到了。”
此时的吕密只是跟随罗什的一缕神识,没有肉身的束缚,当真是瞬行千里,好不畅快。怪不得有人痴迷修行,修行的妙处在此。似是觉察到吕密的心思,罗什轻笑道:“怎么?想同我一般遁入空门了?”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许感悟罢了。我无法像你一般远离尘世,我有太多难以割舍不能放下的人和事。就譬如现在,我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现在如何了。”
话音未落,吕密已经看到洛腾为首的车队,杨慕应该就在牛车里。吕密正欣喜间,突然看到车队后还尾随着一个人,近看是魏益多,吕密不悦道:“他为何也在此?”
对于魏益多,罗什是知道的。初次相识便是宫宴那日,他飞身救下杨慕。从那之后,罗什就已知晓魏益多秘密。并将二人流落到这里的责任都归于自己,若不是自己执念太深,或者此二人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因此,有意点拨魏益多,或许他二人可以借此机会,重回原本之地。只是此事不便向吕密明说,罗什轻咳一下道:“听闻此人是吕超的侍卫,吕超对杨慕又分外关心,此人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吕密咬牙切齿般的挤出一句酸溜溜的话:“这胡奴忒不地道,杨慕已嫁我为妻,他也娶妻生子,还对我的慕儿念念不忘,无耻至极!还派一个朝三暮四惹人生厌的东西出来丢人显眼!若是他知道魏益多以前如何对待慕儿,说不定剁了魏益多的心都有!”
罗什现在一派清心寡欲,体会不到吕密的愤怒,淡淡道:“太原公息怒,你我现在不过一缕神识,你如此大动肝火,内息烦乱,小心待会儿丢了魂,我可不负责找。”
“什么?你可没说我跟着你出来会有此等危险!”吕密也顾不得生气,看看魏益多在车队百步开外,料想定是杨慕发现他尾随,才命人隔离这讨人厌的家伙。如此想,顿时心情大好。跟随罗什进到杨慕的牛车。
此刻杨慕正在以手托腮闭目养神,随着牛车摇摇晃晃。好几次快要撞上车壁,吕密都想去护着。吕密定定的看着心上人,杨慕这个样子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罗什虽已是不执着表象的智者,也难免多看一眼,谁让她是曾经的阿叶小公主呢?就在此时,牛车突然停下,杨慕差点儿磕到额头,很明显是被什么扶了一下,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这么一吓杨慕也便醒了,迷迷糊糊间睁眼,她好像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罗什,一个是吕密。杨慕更是惊奇,赶忙揉揉眼睛再看时,车厢内除了自己,并无他人。
此时车帘掀开,就看到姚兴微笑着立在车前。
吕密和罗什从入定中醒来,罗什看起来异常的疲惫,吕密则不然,他扶着罗什不解的问:“诶,怎么突然就出定啦?刚才。。。。是你扶了慕儿对吗?奇怪!你刚才说我们不过一缕神识,怎的会突然显出真身?怎么又突然回来?”
“若非突然变故,以我的修为,完全可以再撑一阵。”罗什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长长吐纳毕,继续道:“方才牛车突然急停,应该是已到长安境内。显出真身,是因杨慕熟睡,根本没有防备,如若不扶她,真的会磕得头破血流。这么一来,我也耗尽了力气,是以才会齐齐出定。”
说完,罗什咳嗽不止。吕密还想求罗什入定微观,罗什咳嗽得更厉害:“太原公,你就饶了我吧。小僧这条命,还要留着讲经布道,实在不该浪费在入定这种事上。我也是怜悯你一片苦心,既然杨慕已安然到达长安,日后如何且安天命如何?听小僧一句,天道自有安排,不可过多干涉,是你的终归还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强求不来。”
吕密惺惺出了罗什寺,窦川就迎了上来,看样子十万火急:“主上!宫中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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