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宋家酒楼照常打烊,宋阿丁亲自将每一扇窗户,前门后门都上了锁,仔细检查后方才离去。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走,两个黑影便是悄然而来。
他们手捻银针,轻轻在那锁孔里挑了几下,那锁便开了。
“动作快些,账本名章必须都拿到手!”一人轻声低语,吹亮火折子便是在阁楼内搜索。
然而,就在他们要翻箱倒柜时,身子皆是僵硬了。
“夜来行窃,二位非君子也。”司蕤言冷眸尖锐。
火光倏而通明,阁楼四周已是站了十几个人,将这两个黑衣人团团包围在内,就像围着老鼠。
“送官!”司蕤言沉声冷喝,一锤定音。
官府内,府衙大人踉踉跄跄而来,乌纱帽都戴得歪歪斜斜。
司蕤言手持摄政王令,将那两个黑衣人丟到他面前,就这么坐在主位上,冷眸不语。
府衙大人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这两个穿黑衣的是贼。有摄政王令在,他也只能睡眼惺忪就开始审问。
“你们二人所犯何事!在本官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两个黑衣人咬牙不语,彼此目中都是坚定。
府衙大人见他们不回应,官威是掉在了地上,他气不打一出来:“好家伙,还敢嘴硬!用刑!”
夹棍,板子,铁钉,三种刑具放上来便是透着血腥之气。
司蕤言眉宇不动,面色平和如沉静的湖水。
这草包府衙大人能在位上这么多年,必然有他的手段。找不到凶手又想结案,那就得是严刑逼供。
黑衣人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在这厅内回响阵阵。
但这两人也着实强硬,三种刑具过了个遍也没有说一个字。
司蕤言低头抿了一口茶。
成峰会意,冷声道:“这两人乃是钦差府的府兵,府衙大人难道认不出来吗?”
这两人的身份他早已查清楚了,萧广两次前往山神庙,身边携带着的就是这两人。
府衙大人浑身哆嗉:“竟是钦差大人府上的?”
他脸色倏而灰白,看上去就不像是说谎。司蕤言也不刁难他,站起身来道:“即是钦差府上的人,那便是属于官案。府衙大人,你该知怎么做了。”
说着,他大步离去,目色凛然。
事关朝廷命官,那就得交给刑部处理。
闻言,府衙大人松了口气,这烫手山芋他还不想管的,二话不说便让人将这两个黑衣人连夜送到了刑部。
“萧大人,你涉嫌指使下人入室行窃,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刑部衙差高举拘捕令,眼眸森冷。
司蕤言背负双手,立在他的身侧,一双鹰眸寒光闪烁。
“你没有出城!?”萧广又惊又疑,不可思议望着眼前的人。
话音刚落,他已是恍然大悟,这根本就是陷阱。
“不出城怎引得出你这老狐狸。”司蕤言冷声低语,“萧大人,你借着假名章,在我夫人养病期间,签订了不少私约吧?”
萧广脸色一变,瞳孔震颤。
“你见我用了名章出了新品,便急于掩盖自己盗用名章之事,也害怕跟你签订私约的商户举报你以自保。所以,趁我不在,你便急着再次行窃。”司蕤言揭穿了他心中所想。
被盗窃的真章才此刻已变成了假章,司蕤言当着刑部衙差的面也是彻底将真做了假。
“没有证据的事,休得胡言,你可知污蔑钦差是什么罪!”萧广咬牙怒道,双拳已是紧握。
司蕤言轻声冷笑:“你急于偷盗名章,定是签订的私约太多,得不到每家商户的解约才会如此。若是我没猜错,你的家宅中还留有私约的契书!”
此言一出,萧广如被惊雷击中,浑身僵硬。
生意契约都是一式两份,萧广没能得到解约,定是还留着底。所藏匿之处,定然会在钦差府中。
“来人!搜!”刑部衙差一声令下,手下便冲进了钦差府。
萧广为人多疑,不会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那契约书自然是自己留着,就藏在他的木枕之中。
这一搜出来核对,当中的生意利润竟多达万两。
其中还有私盐买卖。
堂堂钦差大人居然偷了侄女酒楼的名章,签订私契想鹊巢鸠占不说,居然还与盐商勾结。
刑部尚书拿到契书,连夜入宫上奏。
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下旨捉拿萧广。证据确凿之下也无需审问,刑部当堂便宣判了流刑。
“盐商被查,抄了整整十万斤私盐,当中利润无数。”司蕤言躺在榻上,一缕秀发轻轻缠绕指尖,“国库又不缺财了。”
萧宁眸中轻闪着一点灵光:“那萧绾瑛呢?”
冷不防的一问让司蕤言也是怔了怔:“我怎会知。”
他这些日子的谋划都是为了对付萧广,至于萧绾瑛如何,他根本不曾留意过。
“你觉得我会在意她?”司蕤言心中疑惑。
萧宁摇了摇头:“我就是想问问,怎么说都是屡次三番陷害我的人,就这么放过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虽说萧广做的事与她无关,可是萧绾瑛到底也不是什么好让。当初司蕤言买凶杀妻的流言,还是她散布出去的。
“没了钦差府这座靠山,她少不得要投奔到你萧家去。寄人篱下的日子,对她来说便是折磨。”司蕤言最是明白这种滋味。
萧绾瑛心高气傲,让她去看萧绮的脸色,每天都是煎熬。
“你要分府别住的事,我已替你去说了。过不了几日,你的名字便会从族谱中划出。”司蕤言借着摄政王令去了一趟萧家,还没等说几句话,萧然便满口答应了。
没有回应,司蕤言低头一看,却见怀中人已睡着了。
他轻然一笑,尽是温柔。
“殿下。”成峰低声在窗外呼唤。
司蕤言神色一敛,给萧宁细心掖了被子,起身走出门外。
“那伙扶桑人得知萧广被擒,连夜撤出山神庙,已是隐遁不知去向了。属下失职,望殿下恕罪。”成峰抱拳请罪。
司蕤言不紧不慢,淡然道:“他们跑不了。”
他抬眸望向暗黑无边的天,眸底下忽而是掠过了一抹寒芒。
京都虽大,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藏得住身。
城西柳青河处,一伙人已被捆成了粽子,齐齐按倒在地。
“王爷,一共十七人,尽数擒拿。”黑衣护卫抱拳回报。
沈少颉目色黯沉,抬手一挥:“送入宫中,回禀皇上。”
扶桑野心勃勃,这些人的嘴里定能套问出不少秘密来。
“修书一封呈交御前,就说此事司蕤言功不可没。”沈少颉对那护卫又是补说了一句。
皇上得知此事,定会对司蕤言消除几分疑心。以后他跟萧宁扶起二人无论是经营酒楼还是做其他事,都会轻松许多。
“王爷,这些扶桑人已全都抓获,小女子是不是可以走了。”女子站在护卫之中,身材纤细,看上去甚是柔弱。
沈少颉转眸看向女子,目中深沉。
“你曾受命刺杀本王,失败后被本国驱出,潜伏京都多年。如今又为财而替萧家小姐做眼线,你要本王如何放你。”
巧环咬唇不语,已是合上了眼,满面绝望。
“好在萧家小姐替你求亲,你又提醒了本王这伙扶桑人会走水路逃走,算是立了一功。”沈少颉缓声说道。
“离开京都,从今往后不许入京!否则,杀无赦!”
巧环睁开眼睛,深深震惊,连忙下跪叩头。
暗沉夜色看似平静,实则却是波涛汹涌。
“今夜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司蕤言轻轻拂过萧宁额上的一缕发丝,温柔浅笑。
老神医的药果真不一般,才服了一日,她就已想起萧绾瑛跟他之前的某些过节。
方才的问话里,她明显就是想问的,但还是没有开口。
司蕤言已经查到,萧绾瑛的母族与那神秘部族并无关系。时日过去百年,部族后人消失无踪,那些神秘文字也再无人能破译了。
他微微叹息,如此也好,就让一切都就此消失吧。
一年后,宋家酒楼已是开了三家分店。
摄政王的亲笔题字高悬其上,惹得阵阵惊叹。
“这不是当今状元爷吗!怎的竟也来庆祝宋家酒楼了!”
萧宁寻声看去,但见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人迎面走来,躬身抱拳对她深深作揖。
“当朝状元爷给我行礼,这可担当不起啊。”萧宁轻声笑语。
楚瀛脸色微红,挠了挠头:“大小姐就别打趣我了,若没有你的青睐,今日的我还是个无典籍可读的穷书生呢。您今日酒楼开张,我路过便过来给你捧捧场”。
有摄政王的亲笔题字,又有状元爷的亲临,这分楼一时间竟是比主店还要热闹。
“大小姐,我听说杜家小姐不从父命指婚离家而去,可有此事?”楚瀛心头疑惑,“自打那日酒楼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萧宁目中闪过寒光,但转瞬即逝,笑道:“她杜家的事,我可从来不打听。
虽然不知司蕤言怎么教训杜茵茵,但总归不会是很过分的手段,她也一直没问。
“新品云花酿,得状元爷先尝。”司蕤言一袭白衣,手持折扇,一派君子风度。
楚瀛朗声一笑,迈入酒楼。
酒楼分店已开三家,萧宁将事务都交给了柔娘跟老宋,管账等事也都是司蕤言的心腹手下负责。
至于维护治安,那就是成峰等人的事。
有沈少颉的美言,皇上对司蕤言的戒心也减轻了许多。
他们已不用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呃!”萧宁眉尖一蹙,忽而是泛起了干呕。
“怎么了?”司蕤言箭步上前,很快扶住了萧宁。
他伸手扣住了萧宁的腕脉。
在这一年间,为了照顾萧宁,他已学会了粗浅的医术。
“没什么,就是有点犯恶心,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萧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司蕤言将手腕扣得更紧了些,眉头忽而是展开了一抹喜色:“你这是有喜了”。
他说得很肯定。
萧宁一怔,满目诧异。
“大小姐,您有喜了!”宋阿丁听了,瞬间开心拍手大笑。
按照约定,只要萧宁招赘婿,有子后便能继承宋家遗产。
萧宁眉间欣喜,但高兴的却不是有了金山银山。
她要有孩子了,跟司蕤言的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