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们显得极有耐心,董锵锵不动,它们就不动,董锵锵刚把背包从洞里拽出来,三只豹子就全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手里火把的火焰越来越弱,他又吹了几次火苗,但最终火把还是变成了一根炭火棍。
火苗熄灭的时候,他看到豹子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董锵锵知道,豹子们的耐心可能已经差不多了。他瞅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六点十分,他已经跟它们僵持了一个多小时,而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见半点日光。
虽然太阳还没升起来,但四周的光线却微微亮了一些。借着微弱的光亮,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但周围除了悬崖就是密林,往密林跑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如果能点起更多的火,也许能威慑豹子们展开进攻。
但昨夜他点的三个火堆除了离豹子们更近不说,也都差不多灭了,要想再烧起来就需要更多的木材,而豹子们肯定不会让他安心地去捡柴火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董锵锵实在想不出更多的办法了,那就先把手里的这跟炭火棍再烧起来。
想到这儿,他再次发出“呜呜”的呼喝声,同时使劲抡了几下手里的棍子。
但这一抡之下,除了溅出更多的火星外,棍子头并没有如愿冒出火苗。
豹子们显然对董锵锵的举动已经习惯了,有两只只是往后退了几步,而那只最威严的,甚至动都没动。
之前抓野猪时董锵锵经常能有灵机一动,但此时斯德哥尔摩的寒冷天气好像冻住了他的急智,就在他绞尽脑汁之际,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一边提防着豹子一边快速地从包里取出最后一瓶威士忌放到旁边的岩石上,又用匕首熟练地割下羽绒服的左边袖子,再把袖子缠在炭火棍的顶端,打了个死结,棍头的余温立即将袖子烫出大大小小的窟窿,他不敢耽搁,急忙将威士忌尽数洒在棍头和袖子上。火星遇到了酒精立刻迸发出蓝黄相间的火苗,说时迟那时快,他马上晃了两下木棍,棍头终于再次燃烧起来。
可他已经没有威士忌了,如果火把再次熄灭,他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所以他必须尽快把三个火堆凑到一起,看能不能弄出一个更大的火堆,只要能升起更大的火冒出更黑的烟,说不定就会被搜救人员看见。如果杜蓝真的能带着搜救队出现,那就是奇迹。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现在的他实在想不到其他方法脱困了。
就在董锵锵朝三个火堆移动时,那只看起来受了伤的豹子低吼着朝他走来,而另外两只豹子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同伴的行动,并没对董锵锵形成扇形包围之势。
不是团战?1v1?董锵锵一惊一喜,惊的是对方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喜的是先上来的貌似是个伤员,捏软柿子他未必就一定会输。
现在的他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只有拼命一战的勇气和决心。中国人称这种行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德国人管这种行为叫“向死而生”。
豹子离董锵锵只有不到5米的距离,双方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四周万籁俱寂,连一波波的海浪声都暂时平息了。
就在这时,董锵锵头顶的悬崖处忽然一阵躁动,数百只鸟从悬崖上方的林中腾空而起,黑压压地挟着风声和喧闹声从悬崖上奔腾而下,直冲海岸而去。
董锵锵的注意力被鸟群吸引了半秒,豹子像颗出膛的炮弹朝他扑了过来。
他毫无犹豫地往旁边侧身闪躲,同时用左手的火把朝对方的脑袋猛抡过去。
豹子没料到董锵锵竟如此灵活,它扑了个空,也没躲过董锵锵的棍击。只是火棍并没如董锵锵预想的一样打在豹子的头上,反而击中了它那条伤腿。
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画龙点睛。果然有机会。董锵锵心下一阵狂喜,看来豹子的战斗力也不行啊。
豹子被击中旧伤,痛苦地在雪地里滚了半圈儿,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就要再扑过来。
董锵锵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它的第二次进攻,慢慢提起了刀子。
就在他以为豹子要再次冲锋时,就听一声呜咽长鸣。董锵锵马上注意到长鸣是那只最威严的豹子发出来的,而伤豹顿时停住了动作,愤怒地瞪了一眼董锵锵,悻悻地离开了战场。
这个变故着实出乎董锵锵的意料。他觉得自己好像瞬间变成了每次只要击退一个怪兽就能大获全胜的奥特曼。
那只被威严豹子喝止的伤豹臊眉耷眼地从威严豹子面前走过,威严豹子甚至看都没看它一眼,伤豹的目光中带着幽怨和不满,但终于还是独自消失在林间。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终归是旗开得胜,董锵锵仿佛看到了希望。
第二只豹子依旧选择跟董锵锵单挑,但没等董锵锵高兴太久,他的火把就在豹子的一扑之下脱了手,掉在了雪地上。担心火把熄灭的董锵锵奋不顾身地挥着匕首朝着火把扑了过去,却在够到火把之前被豹子拦了下来,情急之中他只能用脚将火把踢到最近的一个火堆,希望能够将火种保留下来。
董锵锵已经看出来第二只豹子明显比第一只伤豹要灵活许多,比他想象的更为难缠。它可能已经饿了很久,所以每下进攻都显得极其凶恶,仿佛想要一击必杀董锵锵一样。
只剩匕首在手的董锵锵脸色苍白,饥寒交迫,腹中空空的他闪转腾挪的速度也骤然慢了很多,他的头发全都打了绺,汗渍渍地粘到了一起,再加上湿透的羽绒服,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羽绒服和裤子被豹子抓的都是窟窿,如果不是羽绒服厚,身上恐怕早就挂了彩,但他的其他部位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被飞舞的羽绒服里的绒毛影响了视线,又被脚下坑洼不平的砂石滩地面绊了一跤,他一个闪躲不及摔倒在地。
豹子没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眨眼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一爪挠向他的脸。
董锵锵完全靠本能闪开了这一爪,但豹爪挥舞的范围极大,他还是被利爪划到了,半边脸登时变得鲜血淋淋,样子极其恐怖。
见董锵锵再次逃过爪击,豹子恼羞成怒,低头便咬。
董锵锵躺在地上左躲右闪,用手臂保护自己的头颅。少了袖子的手臂登时变得血肉横飞,但这并没阻挡豹子的疯狂进攻,而他右手的匕首在这种局面里完全无法发动有效的攻击,最后匕首更是被豹子一头撞飞。
威严豹子冷酷地注视着同伴和董锵锵的激烈搏斗,眼神渐渐凶恶起来。
董锵锵上次跟凶猛野兽近距离面对面还是在稻草人酒庄里,那时的他和端木面对的是一头充满激情的野猪,但这次的情形比上次还要凶险万分。
在挨了董锵锵几脚最终被踹飞后,豹子暴风骤雨般的进攻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被踹跑的豹子显得志得意满,并未急于再发动进攻,而他看董锵锵的眼神就像他已经是它的囊中物一般。
董锵锵强撑着旁边的礁石站了起来,他的衣服和裤子早已破烂不堪,而他的脸上、肩上、手臂和腿上也全都在流血,可他对此毫无知觉。他以为自己会有对死亡的恐惧,但事实却是,他感到一种出奇的平静。
生死关头,人类的求生本能通常会给求生者带来巨大的勇气和力量。
他的目光游离到豹子的身后,火把的火焰已在不知不觉中熄灭,而匕首更是不见了踪影,董锵锵猜测,匕首可能被地上的积雪覆盖了。
豹子慢慢朝他走来,董锵锵从它的面部表情读出了它的内心戏:它已经胜券在握了。
海浪一波波地冲刷着董锵锵的鞋,冰冷刺骨的海水刺激着他腿上伤口处的神经,痛楚让他的思维突然异常清晰起来。
他回头望了望波澜的海水,敏锐地注意到某些地方的海水颜色已经变得比旁边的海水颜色更深,似乎退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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