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萧觉得,商量段衡的婚事,不用云苏亲自跑一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太子妃和侧妃的人选已经定好,选个日子而已,书面来封信就行了,大老远从云王朝跑到轩辕王朝,还不是因为他那点贼心。
段萧内心一阵鄙夷,但不发作。
冲着段衡的事儿来的,他就算不满,也不会说。
三个人坐在凉亭里讨论段衡的成亲时间,除了选黄道吉日外,还得计算段萧与宋繁花回云王朝的行程。
太子妃和侧妃不可能一同进门,总得隔一个月。
是以,商量到最后,宋繁花说,“那就回去住一年吧,这几年老在外头跑,我也想大哥和姐姐她们了。”
段萧什么事都是依着她的,她想回去住,他自然陪同。
不管住哪儿,他们都有自己的宅子,不用借宿在别人那里,事事不方便。
段萧点点头,说,“好。”
云苏让墨砚去准备返程之事,宋繁花和段萧出门,去了三太子府,向轩辕凌辞别。
第二天几个人就各自骑马,往云王朝去了。
等太子娶了太子妃,隔一个月又纳了侧妃进门后,云苏就打算让出皇位,这引起了朝臣们的一片喧哗。
云苏才四十岁,正是男人黄金年龄阶段,如狼似虎的年纪,蒸蒸日上,冉冉高升,可以说,这个年龄的他正是大展“宏图”之际,可他不纳妃,不玩乐就算了,怎么连皇位也不要了?
而在所有大臣们反对的时候,秦暮雪高兴坏了,她双眼亮睛睛地闪着,激动地问,“真的?你要退位?”
云苏点头,“嗯。”
秦暮雪开心地说,“太好了,那我们就可以再入江湖了!”
云苏瞅着她,笑道,“你还真是念念不忘江湖啊。”
秦暮雪拨了一下头发,笑着说,“因为在那里,人活的最舒服,仗剑天涯,酒壶饮伴,恣肆人生,这不也是你最初闯荡江湖最喜欢的吗?”
云苏微仰起头,看着九重宫阙上的天空,那一刻,他的眸里盛装了整个天下,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欢乐。
他不快乐。
诚然,这个皇位他势在必得,到最后也得到了。
他想把云王朝的经济实力提升上去,成为十大列国的强国,如今也做到了。
他很优秀,不用怀疑。
可到底,他做了他以前一直想做的事儿,通过自己的手让云王朝繁荣强大昌盛,皇权集中在帝王之手,再没有人能分裂皇上的权力,他很成功,他母亲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苏项也能彻底瞑目了。
然而,他的使命完了,心却是空的。
他的前半生为使命而活,为帝座而战,为苏家而生,为国家奋斗,那么,他的后半生呢?
云苏这么一个与天平齐的男子此刻陷入了迷茫。
不过,没有迷茫多久,当脑海里漫过宋繁花的脸,他一下子坐起来,很快就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后半生赖以存活的动力。
云苏喊雷公公,“去把秦陌叫来。”
雷公公二话不多问,立刻去喊人。
秦陌来了后,云苏指着面前的蒲团让他坐。
云苏在太掖殿的院子里,在花草地上,花草地上摆了矮桌,桌子四边铺着极为昂贵的蒲垫,秦暮雪盘坐在一头,云苏盘坐在一头,秦陌来了,扫了云苏一眼,又扫了秦暮雪一眼,到秦暮雪对面盘坐着。
坐下来后,有宫女自动奉茶。
云苏说,“朕要传位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陌问,“皇上是真的打算要传位吗?”
云苏说,“是真的。”
秦陌道,“如果是真的,那臣说什么都没用,皇上叫臣来,也不是问我意见的,你想让我守好京都,守好太子吧?”
云苏看着他,笑道,“大哥果然深知我心。”
秦陌端起茶杯喝茶,抿一口之后他又将茶杯搁下来,微叹着说,“这声大哥喊的我真是无话可说。”
云苏闻言一笑,扬声就喊,“墨砚!”
墨砚立刻上前,“皇上。”
云苏说,“去把太子叫来。”
墨砚应是,下去喊人,水一会儿回来却是告知,“皇上,太子出宫了,据说没回太子府,去了段府。”
云苏愣了愣,半晌后又笑了,他挥手,表示知道了。
墨砚退身往后。
云苏对秦暮雪和秦陌说,“那我们就去一趟段府吧。”
秦暮雪和秦陌自不会多说什么,随着云苏,去了段府。
此刻,段府里面,云思宋带着两个妃子正在向宋繁花和段萧敬茶。
云思宋是一国太子,成亲的时候敬的人是云苏和秦暮雪,但他真正想敬的,是宋繁花和段萧。
尤其,自己的媳妇,怎么着也得来拜见一下自己的亲娘。
东方润月和翁羽凰并不知道云思宋是宋繁花的孩子,可一进到段府,一看到宋繁花,二人纷纷惊奇地对望了一眼。
为什么对望?
因为当今太子,她们的夫君,竞与面前坐着的这个人至中年却美到极致的女子有着七成相似的面容。
二人内心波澜顿生,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云思宋让她们喊娘,她们就喊娘,让她们喊爹,她们就喊爹,让她们行媳妇之礼她们就行媳妇之礼。
自古,皇室血统不正,都会极力掩饰。
而云思宋却没有。
他并不介意别人知道他是宋繁花的儿子,他虽然对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也有着相当高的好奇,可不去探究。在他心里,段萧是爹,宋繁花是娘,云苏是父皇,秦暮雪是母后,这四个人都对他爱护有佳,不管他们之间的那一辈恩怨是怎么样的,可对他,这四个人都掏心掏肺,倾尽一切,助他成长。
他感激他们,自也孝顺他们。
东方润月和翁羽凰行完媳妇礼,乖乖顺顺地坐在一边儿,云思宋对宋繁花问,“娘这次回来,是要常住了吗?”
宋繁花说,“看情况。”
云思宋瘪了瘪嘴说,“我都好久没看到娘了,你可别一走又是好多年,把儿子一个人丢在皇城不闻不问了,华弟和悦妹呢?怎么没跟爹娘一起回来?”
宋繁花笑了笑,“他们啊……”
段萧接话道,“他二人去闯五岳山了。”
云思宋一愣,“五岳山?”
段萧笑道,“嗯。”
云思宋诧异之极,他说,“是大殷帝国边界上的五岳山?听闻那是殷国太后一指抵定大殷版土后向天问帝的高山,也叫问帝山,常人难以企及一二,山上有九九八十一关问天望帝的险关,殷国皇室曾言,有谁能闯到最后一关,坐帝关,便能向殷国皇帝要一张圣旨。”
段萧道,“是那个五岳山。”
云思宋砸舌,“我都不敢去闯,华弟和悦妹真是英豪。”
段萧笑道,“你不是不敢,是没那时间。”
云思宋摸着头笑了笑,确实,他虽然一度也想去闯闯那个久负盛名的问帝山,可一来大殷帝国跟云王朝离的太远,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功夫,那九九八十一关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闯得进的,曾听说有些人闯了一辈子,都没能闯完。
云思宋的全部精力都在治国上面,便也歇了那个心思。
听到段萧说段华和段悦去了,他就道,“等华弟和悦妹回来,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那九九八十一关到底是甚模样。”
几个人继续聊着天,直到无方进门来报,说云苏来了,几个人才整整衣衫,站起身,去门口迎接。
云苏、秦暮雪、秦陌依次进门。
看到宋繁花,云苏直接伸手挥了一下,压根不让她行礼。
他其实更想上前将她扶一下,但在段萧面前,他不敢,若只有宋繁花一个人,他大概还会无耻地将她抱一下。
云苏不会承认自己是怕段萧,他怕他什么呢?
云苏看一眼宋繁花,从旁边走开,几个人也陆续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正堂厅的院子,又进到堂厅里面,依次坐好。
云苏坐主位,秦暮雪坐在下位,段萧和宋繁花又往下排坐,云思宋和秦陌对门,东方润月、翁羽凰挨在云思宋后面坐。
一干人坐好,云苏冲云思宋问,“怎么来这儿了?”
云思宋说,“我来看看爹娘。”
云苏点点头,伸出手,慢慢摩挲着椅把,一副有大事儿要说的严肃模样。
段萧看出了名堂,却不点明,也不给他开腔帮势,就坐在宋繁花的旁边,要么给她端茶水喝,要么给她递点心吃,然后又掏出帕子,帮她擦手。
他二人的互动云苏看在眼里,心里特不是滋味。
他认为这又是段萧在给他添堵,实则不然,段萧今天还真没给他添堵的意思,以前添堵,那是让他认清宋繁花到底是谁的女人,如今还用得着说吗?宋繁花是他的女人,只是他的。
而段萧这般作为,只是因为习惯了。
这几年,二人相处,都是这种模式,人后恩爱,人前也是恩爱的,段萧不会避讳,宋繁花也不避讳,在他们看来,有生之年,能够携手走到一起,就要珍惜每一时每一刻。
云苏收回视线,心口有点儿刺痛,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跟段萧一样,守在宋繁花身边了,那心口的刺痛又立马转成了莫名的期待和隐秘的兴奋。
他深吸一口气,冲云思宋说,“先带你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回太子府,晚上再过来这里吃饭。”
云思宋不明所以,问,“干嘛要回啊?晚上总还是要在这里吃饭的,我就不再跑一趟了。”
云苏道,“我要跟你爹娘说事儿。”
云思宋心思一转,知道云苏要说什么事了。
云苏要传位给他,老早就跟他说过,问过他意见,而他,没意见。
别的国家的太子削着脑袋想要把自己的父皇拉下皇位,自己去做那个帝座,而他的父皇,主动退让,他有什么意见的?
云思宋哦了一声,站起身,冲各位长辈拜了辞,领着两个妃子走了。
云思宋一走,云苏就直接开口问宋繁花,“我要传位给云思宋,你不反对吧?”
宋繁花说,“你们皇家的事儿,我不多言。”
云苏一噎,瞪着她,“好歹是你儿子。”
宋繁花笑道,“他若是段衡,那就是我儿子,他若是太子,那他就是天下人的孩子,他要为天下人尽孝,我可当不了这个主。”
云苏便不问她,转头问段萧。
段萧说,“随你高兴啊。”
云苏道,“我自是高兴的。”
段萧沉默了一瞬,凉凉地刺他,“大好河山,大好年岁,你不在你的皇帝宝座上兴风作浪几年,老早的退位,是想做什么?”
云苏轻飘飘往宋繁花脸上看一眼,虽没回答段萧的话,可意思不言而喻,他是奔着某人去的。
而那一眼,恰巧就被段萧给逮住了,他一下子就拍桌,冷冷地瞪着他。
云苏见段萧明白了,又生气了,他倒心情好了,低笑一声,站起身,拍拍儒雅中透着贵气的袍服,拉着秦暮雪的手,起身,冲她说道,“第一次来段府吧?我们去转转。”
秦暮雪知道云苏是不想走,也不舍得走。
原本他可能以为宋繁花那般疼爱段衡,定不愿意他这般早早地接了皇位,得费一番功夫说服她,自要花很长时间,哪成想,宋繁花是个极有心思主见的人,也非常清楚段衡既封了太子,早晚都得坐那个位置,是早,是晚,大概也没差了,所以,她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说。
那么,时间充裕,到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还早,这空间,云苏肯定是不愿意再回宫的。
秦暮雪笑道,“还真是第一次来,那就转转。”
皇上和皇后都发言了,段萧和宋繁花自不会阻拦。
这宅子是云苏赐封的,里面的一景一物都是他亲自找人督建的,他对这里的景致其实很熟悉。
二人离开后,秦陌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宋繁花和段萧也不搭理他,手牵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院儿,段萧看着宋繁花,轻轻地叹了一声,说,“他为了你,连皇位都不要了。”
宋繁花握紧他的手,蹙眉道,“他为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衡儿要当皇帝了,他还这么小,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我真担心……”
段萧一听,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安慰说,“衡儿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只会比云苏出色,不会比他差。”顿了顿,颇有点儿不解地道,“你刚不是挺看得开的吗?”
宋繁花嗔他一眼,“我刚看的开是因为不想让云苏看出来我担心。”
段萧笑道,“担心就担心,没必要隐瞒。”
宋繁花叹道,“时间过的好快,一晃眼,衡儿都二十二了。”
段萧低头吻着她的发丝,目光朝前方看着半揽在视线里的天空,想到他二十二岁时候的光景,低笑着说,“确实,转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
段萧搂紧她的腰,轻声道,“等衡儿登基了,我们回一趟衡州,我想与你在衡州过一场八月十五的节气,以前没过到,总是遗憾。”
宋繁花顿时就俏皮起来,“遗憾?”她道,“是说去净尘寺那晚,你明明要邀我赏月的,最后却食言的事儿吗?”
段萧低声道,“嗯。”
宋繁花笑问,“当时为何食言呢?实话实说,这都老夫老妻了,不准哄骗。”
段萧低笑,吻了一下她翠白的耳朵,小声说,“因为当时……”他顿了一下,笑出声来,“那天净尘寺,你向我敞开怀抱的样子,让我心动了。”他压低声音说,“而我,告诉自己,不能动情。”
那天那件事,宋繁花其实没太放在心上,虽然觉得那晚月色挺好,没能赏到月光,是有点儿遗憾,但她总觉得那晚段萧带她去净尘寺不是赏月的,而是知道无方有难,故意用赏月的借口去的。
当时她对他也是放肆而调皮的,就敞着怀抱,等他来抱。
但其实,她并不喜欢他。
原来那个时候,段萧就已经往爱着她的路上迈进了。
事隔多年,能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这般难得的话,宋繁花高兴之极,她说,“原来咱们冷心冷情的衡州太守这么早就‘芳心失落’了呀。”
段萧张嘴就咬她一嘴。
宋繁花轻轻轻呼,段萧瞬间转移阵地,吻住她的唇。
晚上,云思宋来段府吃饭,段萧和宋繁花都表达了他们对他的关心和厚望。
其实,段萧和宋繁花都不担心云思宋会将国家治理不好,抑或是会出事。
如今十国列强,云王朝已排到了第三,敢来进犯云王朝的,除了大殷帝国,就是轩辕王朝了。
而有轩辕凌在世的一天,轩辕王朝都不可能向云王朝宣战。
大殷帝国是十国之最,又一向爱好和平,十国友好合约就是从大殷帝国发出来的,那么,这个发起者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起战争,造成世界动荡。
单治理一个云王朝,云思宋绝对能够胜任。
再加上如今的云王朝,人才济济,韩廖、张施义是段萧的兄弟,自会全力辅佐云思宋,云氏一族子弟也不会让云苏一手打理起来的江山没落下去,定也会倾囊相助,而云思宋是宋世贤的亲侄子,财力上,宋世贤也会不遗余力,还有元丰、马怀燕、吕止言、风泽、林新竹等人,这些人,都跟段萧与宋繁花交好,自会把他们的孩子照看好,沈骄阳是段萧一手培养起来的,对他极为敬重,更加会殷勤地侍奉云思宋,文澜和秦陌也不用说了,文武之臣,护国安邦。
那天晚上,在段萧家里吃了家宴,第二天,云苏就下了传位诏书。
此诏书不仅发到了云王朝,还发到了另外九国,九国君王接到此诏书,纷纷遣使者来云王朝祝贺。
就在这期间,云思宋撞见了他一生之中最为珍贵的女人。
因为这个女人,他明白了爱情的滋味,也尝到了真正的男女之欢,懂得了身为男人的担当,身为帝王的无奈。
有些路,你要走过,才知道万水千山,方见坦途。
有些人,你总要爱过,才会透彻人生悲喜,变得成熟。
卸了皇位,云苏一身轻松,见段萧和宋繁花回了衡州,他也跟了去。
衡州还是老样子,段府依旧是老样子,唯有柳府,从衡州的版土上消失抹去,不再得见。
而原来的柳府,被宋府之后赶上来的新的衡州首富杨府买了,辟为别庄。
宋繁花跟段萧回到衡州,百姓们热情极了。
尤其对段萧,那是十足十的敬畏、虔诚和喜欢。
云苏是明目张胆地跟着段萧与宋繁花回衡州的,路上三个人还同行,而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云苏,这路上的争吵和打架就没断过。
回到衡州,全没有人把云苏这个曾经的帝王放在眼里,都巴着段萧去了。
云苏气极,撇撇嘴,心想,他就该把衡州给端了,或是领兵给占了!
好不容易打发完热情的百姓们,进了府,见云苏还跟着,段萧就恼了,“你非要阴魂不散吗?”
云苏说,“我一会儿就走。”
段萧信了他才鬼,但也赶不走他,路上打了那么多场架,二人平分秋色,谁也打不趴谁,论武力值,他二人旗鼓相当,论智力,他二人也旗鼓相当,段萧赶不走云苏,也不费嘴舌了,拉了宋繁花,回到东院,压根不招呼云苏,任他自生自灭。
云苏怎么会灭?
他住不进段府,不代表他住不进别的地方。
至少,花府他是绝对住得着的,但他没去打扰花千冰,就一个人转出门,到街上找客栈,路过柳府门口,看到那曾经的牌匾换成了别的,他目光一停,站在那里不动了。
似乎,尘封的记忆被拉开,他想起了柳绍齐,想起了柳纤纤。
走过的路,不能回头。
做过的事,没法抹去。
曾经所遇过的人,也无法遗忘。
云苏久久地站在那里没动,目光如横匾上的漆墨,嵌进了时光隧道里,他忽然觉得他得给柳绍齐和柳纤纤建一座敬香庙,以此来安放他们的灵魂。
不为旧人,只为故友。
云苏垂下眸,背起身走了,他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上等的房间,晚上睡在这里。
第二天他就去了太守府衙,花千冰看到他,大吃一惊,即刻上前跪拜,云苏抬手让他起,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就是给柳绍齐跟柳纤纤建敬香庙,让他着手办理。
花千冰应了,云苏就去街上逛。
时逢七月初,再过几天就是衡州有名的龙王雨祭,街上已经隐约可见一些祭祀所用之物,偶有擦肩的行人走过,会听到他们欢喜地说着有关龙王雨祭的事儿。
而真到了那一天,云苏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信仰的力量。
于云苏而言,这是头一遭,也是唯一一次,身临其境地站在磅礴的气氛中,他也终于明白,当年的南天门大战,灭的不是段宗铭,而是人心。
而段萧,他失去了父亲,却得到了万众归一的人心。
云苏见段萧和宋繁花来了,段萧还换上了紧身黑衣,云苏眯了眯眼,在段萧跳下江水去拔头筹的时候,他也纵身一跳,跳进了江河中。
河底里,二人相汇,云苏说,“今天这头筹,我要了。”
段萧轻笑,“在这片河里,我才是王。”
云苏挑眉,“是吗?”
段萧道,“不信,大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