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尊贵,人是万物之灵长。
静尘道长怕楚沧怯懦临阵退缩,来的路上便不停给他灌输些有的没的,大半他都没听进去。
“杀了个故人罢了,怎么让你们这般劳师动众的,也不怕误了道长的好日子——”红衣青枫伞,断头现獠牙,那女鬼手上抓着个没藏好,也藏不好的百姓,四十多的年岁,却直吓得尿了裤子。
“快把人放了,不要伤害无辜!”静尘道长坐在一旁,几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佯装无恙。
“道长久居山上,哪里知道山下的事,西渊城中——没有无辜之人。”红衣女鬼伸长了舌头,顺着这粗布男子的侧脸狠狠刮去,登时下来一块面皮,猩红血肉,沥沥淅淅。
“啊——”这人惨叫着剧烈挣扎,被女鬼狠狠扔在地上,却因早已吓得腿软,而动弹不得。
“张县令是这里有名的两袖清风体恤百姓,他怎么就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静尘道长咄咄发问。
女鬼颇为怜悯地看着对方,好似这问题十分可笑,竟也不再回答,十指尖利,直抓地上那人去。这一掌若是落实了,对方定会一命呜呼。楚沧来不及多想,出剑相助,身后静尘道长念念而咒,只听个太一天一、日月北斗。
十方风刃直冲女鬼而去,小山则是为保这百姓一命。本是个万全之策,却不想这风在女鬼身上好似起了无谓之争,相互纠缠,自相残杀,愣是没能伤女鬼分毫。好在小山那一处还是挡住了红衣女鬼的利爪,暂时保住了对方的命。
“兵避太岁……这口咒……他们为何怕你?”老道士不可置信般,见对方云淡风轻地将这驱鬼法咒破除。
红衣女鬼还是笑,每一时的笑都透着点不同,“我曾是西渊城的‘玉粉神丹’‘先天水银’,谁沾上我哪怕一寸肌肤,都自觉能成神成仙,这事……道长从未耳闻?”
“你……你是那巫……巫母……”静尘道长想起什么似的,全然没了之前给楚沧鼓舞士气的劲头。
红衣女鬼衣衫本就轻薄,一动又被风撩拨开一角,雪白的玉足蹭在那男子鲜血淋漓的侧脸上,“道长这般含蓄,我反倒不好开口了,不如你来说,我……是谁呀……”
这人吃痛,一阵眩晕,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巫……巫娼……”
“这人也不白受这罪,那时他也是我观内常客……‘幻鹤之术’……骑乘几番,哪有不供奉的道理……”女鬼好似沉浸在往事之中,连楚沧刺过来的剑也没防,可这一剑,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突然闪在女鬼身前的一颗头颅,生前,它叫月荷。
头颅没发出声音,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散作齑粉。
静尘道长小心翼翼问道:“那……那张县令也是如此旁门左道之人?”
“他……他来上任的那一年腊月,我刚走完繁文缛节,接了许家的绫罗绸缎,许公子要明媒正娶我这般的人为正妻,举城哗然……喧嚣月余,却没能妨碍着我欢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