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
都说新婚夫妻如胶似漆,天天不分白天黑夜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分开一天,竟然莫名有些失落。
下班时,看到易云在门口等她,于海棠开心的直接扑了过来。
虽然俩人还没有举办婚礼,但已经领证,是合法夫妻。不过俩人的称呼还是没有改,易云还是叫她海棠,她还是叫易云云哥,算是爱称。
“去走一走?”
“云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接出了于海棠,易云并没有马上回家。
细细想来,俩人在一起这么久,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一直是两点一线。自己除了带她去看了次电影之外,还没有跟她好好逛一逛,好像没有太多的回忆。
今天,他就是想跟她一起走走。
去哪?
倒是也没有目的,就是走走而已。
易云推着车,于海棠在边上挽着他的胳膊。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片金色。
这条路很少有人走,不过很美。
道路宽敞,路两旁种着两排参天大树,都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树木长的很高,枝丫浓密,两边都往中间长,像是罗盖,一条路下去,像是一座天然的走廊。
天气不好时可以避雨,大晴天时又可以遮阳。
这会儿叶子已经黄了,地上也是都黄灿灿的落叶,趁着晚霞,这一条路竟成了金黄色,如画一般美丽。
美丽的景色,会让人的心情而更加美好。
只是,有人却无心欣赏。
“云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于海棠忽然问道。
即便易云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相熟相知的两个人,哪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对方?
易云摇了摇头,摸了摸于海棠的头发。
于海棠也没有再发问,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这条金色大道上。
周围也没有行人,无比的静谧,好似时间都未他们两个停止。
忽然,易云说了一句话:“海棠,你说,如果我某一天忽然死了,你会怎么办?”
“云哥,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于海棠有些纳闷,可还是回答了,她说:“如果你不在了,我应该会很伤心的,恨不得跟你一起走。”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于海棠想点头,可随后又摇了摇头,她说:“我想跟你一起走,可你还有父母,还有奶奶,我不能那么自私。所以,哪怕想你,我也会努力活着,给老人们养老,直到剩我一个人,我就去找你。”
易云停下来,挽起于海棠垂在耳前的秀发,摸着她的脸蛋说道:“傻丫头。”
其实,易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他也不是要得到什么答案,一切就像是下意识的。
可能,是因为他怕了,他开始畏惧死亡,畏惧失去。
因为有了牵绊,就会害怕。
而于海棠,虽然不懂易云为什么忽然这么伤感,但是她相信,自己的云哥一定有他的原因。
早上忽然的离开,现在莫名的伤感,这种氛围弄的于海棠心里很不舒服,好像随时就要失去易云一样,不觉挽着他手臂的双手抓的更紧了,生怕一不留神,就再也抓不住了。
易云面色如常,实际心中也是患得患失。
那些诡异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对方可以伤害他,可他却无法反击,甚至无法逃避。
这种无力感,让他也没办法自信起来。
只是希望,郭半仙真能有办法,祝他度过此劫吧······
“云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知不觉,二人似乎已经走了很久。
听到于海棠的声音,易云这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要答应,可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大道,心生疑惑:“这条路,有这么长吗?”
回过头去,身后,同样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书上还是零零散散的树叶落下。
可往两边去看,不知什么时候竟起了雾,远远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怎么回事?”易云皱起了眉头,他确定自己还没有睡着,甚至都没有回家,天色也没有暗下来。
难道说,这诡异竟然不是梦魇,竟可以直接无视环境吗?
“云哥,这是哪儿啊?”
于海棠绣眉微蹙,感到疑惑。不过却并没有恐惧,生在新时代,且受过高等教育,接受过马列思想的她,并不信那些东西。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不信它就不存在了。
易云也是无神论者,他向来不敬鬼神,可是接连遇到诡异事件,也让他的信念动摇了。
“连海棠也被卷了进来,难道这家伙,可以直接在现实中作祟吗?”易云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在他的意识中,一直都认为这座上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任何力量的侵蚀。
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可是为什么在天子脚下出现这等可怕的诡异事件?
如果有诡异存在的话,组织里应该也有高人处理才对,这东西,这么嚣张得吗?
“别怕······”易云攥紧了于海棠的手,让她靠近自己。
于海棠也紧紧的抓着易云的手,眼看着浓雾越靠越近,她生怕迷雾涌到跟前把俩人也吞没,然后走散开来。
“云哥,今天的雾好大啊,一会儿天就黑了,咱们怎么回去啊。不然,我们原路返回吧?回家的路我记着,只要出了这条路,就算有雾我也能找回去。”
“好。”易云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于海棠害怕,也只能依着她。
实际上,就算不回去,也只是待在原地等死而已。他知道,这时候,不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本就无法影响到那种东西。
他尝试过反抗,可惜失败了。
如果他有攻击的手段,哪怕可以用桃木剑攻击到那个诡异,他也不会恐惧。
可惜,他做不到。他能做的,只有等着挨打,任何的反抗都没有异议。
或许,也正是因为完全无力改变,他也想开了。
“海棠······”
“怎么了云哥?”
“这段路,有你陪我走,真好······”
“海棠也很开心有云哥陪着我。”可能是因为浓雾的关系,也不用怕人看到,于海棠紧紧的抓着易云的手臂,把它紧紧拢在自己怀里。
不过已经完全了解对方的俩人,也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这条路,很长很长,长到似乎永远都走不完。
雾气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近。
一开始还只是在道路之外徘徊,现在已经渐渐越过树木侵入进来。
原本的金色道路,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入目所及,似乎只有浓浓的白雾。
随着白雾的侵蚀,能见度越来越低,空气似乎也越来越稀薄,也越来越冷。
二人不自觉靠的更近了一些。
“云哥,我冷······”于海棠穿的并不薄,甚至比易云更厚,却还是被冻得直打哆嗦。
“抱紧我。”
易云也很冷,即便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也是冻的直发抖。
发抖,是人类在抗拒寒冷时的自然反应,通过肌肉的快速抖动来提升温度,防止体温过低。
迷糊中,易云感知到了危险的降临。
飘飘忽忽的,他似乎能听到呼唤他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似乎只有他能听到,于海棠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只不过,她的意识也在慢慢模糊。
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这迷雾本身就有毒。
“可惜了,本想最后再跟你留下一段记忆,没想到却因此害了你。早知道,就不该去找你的······”
“不······跟云哥,云哥没关系。天冷了·······不过没事,很快,很快就回家了。这里,这里应该已经很近了,家里,奶奶应该已经烧了热水,等我们回去了······”于海棠发着抖,缩在易云怀里,哆哆嗦嗦的说着话。
“奶奶······”易云神色有些暗淡,他想起了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这位慈祥的老人已经有了感情。
“如果我不见了,奶奶她,应该会很着急的吧。如果知道我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他还有什么留恋的话,奶奶一定算一位。
“特意给她用了洗髓丹,又吃了轻灵果,她应该还可以活很久很久。希望不要因为我不再了让她难过······”
一想到全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场景,易云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忽然,他怀里的人动了动,抱他更紧了。
雾气已经将二人完全包围,呼出的气也被冻成了白气,融进雾里,谁也分不清谁。
即便这么近,因为雾气的阻隔,他也不能再看清爱人的脸,只能搂紧怀里的人,抚摸着她的头发。
二人的意识都已经模糊,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凭借着本能互相抱着,一点点往前缓慢移动。
或许,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出这片白雾,可还在本能的完成着对彼此的约定。
从一开始,易云都没有尝试去唤出系统。
可能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的归宿吧。
莫名其妙的来,就莫名其妙的走。
也许,这是世界对入侵者的自动清除也说不定。
“前世走的洒脱,现在却有着那么多的遗憾啊。幸好,有她陪着我走完最后一程,可惜,她跟着我一起走了。如果可以,请让她活下来······”
生死之间,意识朦胧之际,短暂的一生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
他也想起了之前一直记不起的前世的一些事。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死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
可当走马灯过去他才明白,自己是四十岁去世的。
因为在二十岁的时候,他曾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给父母赚够养老的钱,先活着,等到四十岁就了结自己。
之后的二十年,他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结过婚,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也一直在外面工作,独居。
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回去过。
父母呢,也早就各自组建了家庭,都有了新的孩子,他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弱。
他坚持着活到了四十岁,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人生还被写下了怎样的剧本。
那些年,他得了重度抑郁,还换上了解离型人格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分裂。
一开始,他以为那些人格是想要他的命。
后来他才发现,那些人格是为了帮他活下去而出现的,为了帮他抵抗抑郁症。
他能熬那么久,跟这些别人看不见的朋友有很大的关系。
后来,因为一直自言自语,因为一次人格失控,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住了一年。
出院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痊愈,只是更会伪装自己。
就这样,他苟延残喘到了四十岁。
那一天,是他四十岁的生日,那一天,是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他去银行打走自己最后的积蓄,准备回去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幼儿园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他的人格里,有一位老刑警。
那位察觉到这个人的不一般,并促使易云跟了上去。
果然,那是一个危险份子。
那人才二十多岁,喊着莫名其妙的誓言,点燃了燃烧瓶朝着教学楼扔去,朝着学生们扔去。
他身上绑了很多的燃烧瓶,还有土雷。
学校的保安试图阻挡,可面对歹徒的高杀伤性武器,也无可奈何。
这会儿是晚高峰,警察要赶到还需要一些时间。
而歹徒不会等,那些孩子也没办法等。
就在歹徒高喊着口号,朝教学楼扔出一枚土雷的时候,易云一把将其抢过来,把歹徒按住了。
虽然易云那时已经不再年轻,可拼命之下,也是把歹徒死死的按在身下。
土雷,炸了。
燃烧瓶也炸了。
爆炸并没有直接要了二人的命,火焰迅速将二人吞没。
歹徒的惨叫声响起,他拼命的挣扎着。
易云感受着身体的灼烧刺痛,却死死的抓着他,直到意识消散。
或许在最后,他觉得,以英雄的方式落幕,比像个胆小鬼一样默默死去更好一些吧。
“可惜,这一生,还有那么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