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宫殿？”
“没错，如果把记忆比作文件的话，普通人的记忆都是杂乱的，随意堆砌起来的。用的时候很难找到，而且有些被压的很深的记忆，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而记忆宫殿，则是把我们的大脑建造成一个有秩序的存储器，把不同类型的记忆按需求放在不同的位置。每个位置有哪些东西我们都很清楚，所以就可以更容易调动到需要的记忆。”
侦探为他解答记忆宫殿的由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很了解。
“可是，我除了感觉我的记性比别人好一些之外，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啊？”
“那是因为你也忘记了记忆宫殿的存在。宫殿就在这儿，可是你把它弄丢了，你找不到了，自然也就没办法进来存储或查找文件。这种建造和分类方式方便我们思考，但并不代表我们一瞬间就可以找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比普通人记得更牢固罢了。而且你的瞬间记忆力只能算是不错，远远算不上优秀。”
“好吧······”
“你也可以想想，你这段时间抄的那些歌和汇报，正常人哪会记得那么清楚。而且那又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你却记得那么牢固。”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好像是我想要记得那些东西，那些文字就自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有些东西，因为你一直拥有就成了一种习惯，也会渐渐忽视那种东西的存在。
因为记忆宫殿的缘故，易云的记忆力远远超过常人。哪怕他忘记了记忆宫殿的存在，但因为这些东西就在他的脑子里，而宫殿，就相当于是一个自动工作的存储器，只要他需要的时候，就会自动帮他查找文件。
这也是他为什么可以记那些老歌和发言词那么清楚的原因。
“现在我明白了，不过就算有这个宫殿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吧，或者说，濒临死亡，不然我应该也来不到这里，也见不到你们。”
能够知道自己有不凡的能力，的确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不过对于一个濒死之人来说，这些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了。
想到此处，易云不免情绪有些低落。
“情况的确如此，你现在因为缺氧和体温过低，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了，如果能够及时送医的话，估计还能救回一条命。”
“没有用······”易云摇了摇头，“有那种东西整天盯着我，就算真给我救活了，死亡也是早晚的事儿。毕竟，我也没有办法对付他。”他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中间，又没有道士，也帮不了我。”
“呵呵，虽然没有道士，但并不是帮不了你。”这时候，自称他哥哥的男人说话了。
这句话让易云的眼前一亮，当即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帮我？”
他哥笑了笑：“我愚蠢的弟弟啊，你难道忘了，我是怎么出现的吗？”
说话间，这位英俊优雅的男人又发生了变化，只是瞬间，就又变成了那副绿色皮肤婴儿的模样。
他双眼空洞，仿佛无底的深渊，充斥着世间最深的执念和怨念。
“我是因为堕胎而不得轮回的怨婴，机缘巧合与你融为一体。我本质上就是鬼，而只有鬼，才能对付鬼······”
当话音落下，易云只感觉眼前一花，身体瞬间失重。
不过，他并没有醒。
他出现在一个房间里，对面有一个巨大的荧幕，让他可以看到现实中的情况。
“我这是······”
“你哥暂时替你掌管身体，交给他就好了。”张医生出现在他身后，递来一杯果汁，笑道：“要来杯维c吗？橙子味儿的。”
浓雾中
嘻嘻索索的有什么东西在动，但因为浓雾的阻隔，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但凡有人在这里，都会感觉到一种被监视，被包围的感觉。
仿佛，哪里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在慢慢靠近，且满怀杀意。
道路中央，一男一女靠在一起，双眼紧闭，似乎已无声息。
浓雾中的那个诡异在这周围徘徊着，似乎在二人身边驻足了很久。
然后，它走了。
正当它转身已然走远，雾气也渐渐要散开的时候。
路中央站起一个身影。
望去，本该已经死去的英俊男人双腿先支棱了起来。
然后上身再缓缓起身，充满着诡异。
一个正常人，是不会用那种姿态站起来的，至少不容易做到。
只见他双腿先站起来，然后腰部缓缓往起抬，肩膀缓缓离地，双手还在后面垂着。
这个姿势，有些像是什么怪物。
或者说，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怪物。
只见他以那种诡异的姿势忽然挺起身，然后佝偻着背，双手扶着膝盖。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那不是寒冷，也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他，在笑！
这笑声一开始还很小，渐渐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癫狂。
整个迷雾几乎都被他的笑声所覆盖，处处都在回荡。
浓雾中的存在，似乎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个应该已经死的男人又站了起来，为什么他这会儿看起来有些······
不正常！
而且，是那么的不正常。
只见他仰天大笑，随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把身后仰后去，长长的吸了两口气。
这种对常人来说，堪比毒药的浓雾，在他看来，却无比的清爽且香甜。
“爽！原来真实世界的感受，是这样的啊······”
一个还没出生就被堕胎的孩子，几十年后，终于有机会以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感受这个未曾感受过的世界。
这种感觉，没有人能够理解。
是兴奋吗？
是嫉妒吗？
还是索然无味？
或许都有吧。
不过他这次出来，似乎是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忽然站直了身子，盯着浓雾的某个角落，把嘴巴咧到一个夸张的位置。
“就在······那儿！”
声音未落，人已经蹿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越跑越快，甚至开始拿四肢着地，就好像是一只野兽，一只猎豹一样狂奔。
他的眼神也变得与众不同，虽然依旧明亮，但却又有一种混沌感。
各种情绪夹杂在里面，缠绕出一种混乱疯狂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野兽么······
不，就算是野兽也不会拥有这种复杂的眼神。
那一对眼眸里，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暴戾、怨恨、癫狂、兴奋、嗜血······
你很难简单的形容出这种感受。
也没有人敢第二次与这种眼神对视。
而就在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迷雾里的那个存在，竟然有些动摇了。
“是谁······”
没有声音，但有它传递出的一个信息。
它似乎可以直接通过某种电波让人直接“听”到它说的话。
之前，它的这种声音弄的易云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现在的“易云”听到了这个声音后，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更加兴奋。
那是一种，见到异类的兴奋！
“哈哈哈哈！你是鬼吗？你是鬼吧！哈哈哈哈！”
他疯狂的笑着，身形快速逼近。
明明很远的距离，很快就到了跟前。
浓雾中的存在充满着疑惑，看着冲来的这个人形生物，凝聚了部分浓雾，让其更加殷实，朝着“易云”携裹上去。
浓雾的速度很快，可在现在的“易云”眼中，却非常的慢，就像是停止的一般。他只是稍微变更方向便躲了过去。
只是这是在浓雾里，白雾无处不在。
见拦不住他，很快四面八方就都有浓雾往这边凑过来。
仿佛是一个松开的手掌正在收紧，要把手心里那个捣乱的小虫子给一把捏死。
“呵呵呵呵······既然还有这种本事，好，好，哈哈哈哈！”
第一次的放纵，让他抑制不住的兴奋。
之前儒雅的形象也荡然无存。
意识深处，易云看着且听着正在发生的事情，震惊的合不拢嘴。
之前的交谈，让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印象还不错。
虽然喜欢变来变去，但声音很好听，而且很有礼貌。尤其是变成成年男子的样貌时，非常的优雅，举手投足都有几分贵气。
可现在把身体的掌控权完全交给了他之后，则完全变了一个样，就像是一只野兽。
不，与其说是一只野兽，倒更像是一个······
“变态······”
身侧，张医生微微笑道。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漫长的岁月里，也学了不少东西。为了避免无聊，我会不断的创建新的世界，并把自己代入进去，已试图让自己能融入到那个世界。我尝试过去多的职业，曾经我就做过几十年的心理医生，虽然从业时间不长，但也接触了大大小小的许多病患。他们诉说着自己的各种苦衷，以让自己的情况看起来合理一些。”
“那，他们病的重吗？”易云问道。
张医生摇了摇头。
“主动来看医生的一般不会很严重，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病，知道治疗，真正需要治疗的是那些没有勇气来看病的人。而且，来我这儿咨询的多数人，实际上都没有精神疾病，只是有点儿二。甚至有的人以为多重人格或者抑郁症很酷，希望有一张医疗单，能回去装个逼。”
说到这儿，张医生笑了。
虽然那些个世界在他看来无比虚假，但也能有不少的趣事发生，毕竟他可以控制不假，但如果让那个世界放任自流，也会产生许多有意思的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不是他的“觉醒”，那个世界无论真假，对他来说，就是真的。
“悲惨的事情我见过很多，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病患，后来我还去精神病院工作了几年。不过，他们和你哥的遭遇比起来，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怎么说？”易云有些不解。
如果如他们所说，他的这位哥哥，应该是还没出生就被打掉了才对。
这种堕胎，不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吗？
如果不知道，又怎么会痛苦呢？
不过，情况好像又有些不同。
“当然不同，其他的堕胎婴儿被打掉也只是消失罢了，实际上，你存在的那个世界，应该是没有鬼怪的才对。只是你哥是个异类，他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应该算是鬼怪。”
“他不是鬼？”易云不解，之前他哥也说，自己就是鬼啊。
“他的存在很难定义，我更倾向于他是寄托在你身上的一缕执念。他在你的身体里，用你的眼睛，看着你所经历的一切，你所经历过的他都经历过。你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不过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因为他的特殊，经常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撕裂。”
“是世界意志吗？”
“不清楚。那种力量出现的方式不同，有时候会直接把他烧死，有时会出现一群怪物把他吃掉。不过，不论他被消灭多少次，过段时间，就又会再次出现，好像永远都不会被消灭掉。”
“连你也不懂吗？”
张医生摇了摇头，他说：“我虽然是那个世界的神，但在我的世界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了，也有可能你哥也并非是你那个世界的人，或许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倒霉蛋儿，刚好被你身上熟悉的气息所召唤，从此生活在你的脑子里也有可能。这种可能性太多了，别说我了，就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种存在。有一次我跟他探讨这种问题，险些把他逼疯。”
“是挺绕的······”易云擦了擦鬓角的汗水，他也有些被绕进去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命题一样，越是较真的人，越是容易被绕进去，久久出不来。而且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绕进去，甚至把自己弄的疯疯癫癫的。
意识到这一点，易云也闭上嘴不说话了，他害怕聊的多了，自己也出不来。
张医生毕竟算是一方神明，可他，只是个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