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往往是前些天的还没有化尽,又一场大雪就铺天盖地得来了。老人们常说:“丰年好大雪”,这雪下得越大,来年的收成就越好。公子帆是并不怎么相信这些的,可是游经天下的那一年,北地农人都说这话少有出入,便也奉为“经典”,更何况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多半也是经得起推敲的。
云童在公子帆的指导下做了近二十篇文赋,多少也把持得住文笔要义。这把刀,已磨出棱角,剩下的,只是需将他出刃、磨光,才能称得上算是一把好刀。
距离春闱,仍是很遥远,时间虽然很长,文笔却还是很拙劣。对云童的文章,公子帆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了,毕竟在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能够达到他在春闱属文的水平,只因可以通过前人之句感知自己今时冷暖。当自己失心之后,也便至圣,以至于宠辱不惊的地步,才不为所困,有了今日之博,完成旧时之愿。
“阁主,快到年底了。咱们还要置备些什么东西?也好来招待年前年后来访的客人,要不,面子上也抹不开呀!”管家进来询问道。
公子帆听了,不由一笑:“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像他们一样,懂了这些浮躁的东西?懂了情面,可是要在这等繁华的地方受苦喽!”
管家正纳闷着,静儿笑道:“他是说,他在朝堂上引起那么多争端和是非,让你们也跟着让人指指点点。管家你这么爱面子,能受得住人家指点吗?”
公子帆摇头苦笑:“行了,不打文字哑迷了。年,总是要好好过的。但是我们也要格外注意,保护好百姓,至于置办什么,皆由你自己心意来。开支不要太大,毕竟阁中的贸易近年来也不好做,一金一问,结果也很难料定。”
管家点头,也明白公子帆的苦心。
不知何时,公子帆让人取出屏风,挂立白绢。同时自己又泡茶品饮,半壶下肚后,墨汁半浓,从笔架上取笔蘸墨,轻缕后在白绢上下笔游走,只见一首《清平乐》跃然纸上:
早春细雨,阁人未言语。烟柳画桥如翠幕,何时应犹离去。
京都依然如故。旧人不识如数。今时夺嫡宫斗,他日相见何诉?
词意加得好手笔,总会成为千古佳句,站于帷前顿了很久,摆摆手,让仆人们将这屏风收了起来。又开始在案边看书吃茶。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家家张灯结彩,檀香宇也不例外。而至门内门外,春联皆出自云童之手。云童可不怜惜笔墨,字字工整,公子帆又亲书了一些贺词散至各府,大多都是祝年的福语。不过,也有人常来走动,至于礼品,公子帆总是推托不去,只得留下,再让人之后送回一份贵礼,通常是会重于对方所送东西的数倍价值。
公子帆不怎么理会这等身外之物,何况这类东西他也多的是,又分送苏侯府,王侯府,尚府,韩府,张府,各一份豪礼,除王府外,余下四府也纷纷回了等值的庆礼作为答谢。腊月二十七,官员们已基本挟案归家,正月初四才继续入职,这段时间,走亲访友是为众数。
等别人闲下来了,靖王可闲不下来。公子帆也专门走了一遭,特地为靖王分担了一半的事务。等回来时,蒙、莫两位大统领留下各自的礼品各归各处。公子帆笑笑,这两位可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不过既然错过了,那就未来再见吧!
早在入冬前,公子帆就将宇内的活水排空,而此时,几个人分别在堂前和各院将小亭中的石桌石椅各在原地旋转了一周之后,原来石渠的底壁都逐渐升了上来。看着这些,静儿甚是惊讶,而公子帆只是淡淡一笑:“这仅是些机关术而已,做这么一套工程下来,也仅用十余日就可恢复原状。更何况此处地偏,少有人能发觉什么。”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静儿对公子帆这种思维琢磨不透,似乎做的事情总会让人有那么出乎意料的感觉。
“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北地夏日干燥,水湿温润,所以会有很多大户人家在院中开渠引水在夏日降温。我回来后突发奇想,同琪儿,做了这个。”一说到其“琪儿”,公子帆的心不自然就让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似的,顿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们去苏家的陵墓处走走吧!我们要走了,也该提前向她道个别,顺便去看看列祖列宗……”
静儿下意识的点点头,她明白,公子帆与苏琪之间的这种兄妹情和知己情,既然要走,又怎么能不去道声别呢?
城外的陵园,距离苏家军的驻地很近,因此苏家军也会派人看守陵园。他们是认识公子帆的,彼此交涉几句后为公子帆让路。余下的只是让公子帆到时候向苏素交代一声,彼此也好有个凭证。
苏琪的玉棺停放在一个石洞里,洞口有一个灯盘,公子走过去点燃,只带着这一个进到了中心,点燃了五行灯火!而这些都是公子帆要求的,玉宗盛产的玉棺,可致肉身千年不腐,永驻姿色!莫非他与玉宗宗主萧枫的那种情同手足的关系,玉宗又怎么肯舍于他一方玉棺?
公子帆打开玉棺,苏琪娇柔的酮体就映入眼帘,一切宛如原状,没有丝毫的毁坏。萧枫曾经告诉过公子帆,生时人养玉,死时玉养人,这玉所拥有的血气之效。公子帆定了定神,竟发现,苏琪胸口上的那一处创伤竟然完全愈合了。萧静儿进来时,公子帆已将玉棺合上,悼念许久,又前行至各处。二人将走,却碰上了苏殊携妻子、云童来悼。既然都见面了,也不能不说话、像没看见一样。怎么说,苏殊还是公子帆的岳父,彼此之间相互行礼。
此时的见面也不过是相互祝福几句,随即又分道扬镳!
苏素看着公子帆,固然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公子帆的目光也只能以后再说了。他明白公子帆的意思,时机不成熟,这些是不可以乱说的。
到了年末,总是会有太多太多的琐事需要处理,公子帆叹口气,自己知道也是这样。二人去了长公主那里小坐,不久又去往了一趟长安城唐王室的皇宫。等回来以后,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宇内的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就等着过年了。然而越是临近过年,公子帆的心就越是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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