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写木箱子里捯饬了半天,地上全是木头的碎屑泡在水里,但是除了一些衣服,古籍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她随手翻过一些泛黄的书画,末尾题着云游道人的名字,看起来她的师祖还是个有些情趣的人,山水画,写意画,随手拿出来都是当代名家的水平。
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压在箱底的一本厚重的本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本本子边缘还是白色,虽然在箱底,可是没有半点陈腐的暗黄,应该是不久前才放进去的。
师祖明明已经故去多年?这东西莫非是白景云放进去的?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将那东西压在最下面呢?
她好奇地翻开了前面的一两页,扉页上写着白景云的生辰。
后面的几页写了一些幼时的趣事,字体娟秀,应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她匆匆翻了几页,内容相差无几,记叙的都是一些小事情,略略瞥过,没有太特殊的地方。
“哗啦”一声,本子后面划出来一封信,被仔细地包好,信封上早已泛黄,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可以辨认出“吾儿亲启”四个字,下面还有一个飘逸的“岚”字,那应该是师父母亲的名字。
只是,明明是他的东西,为何要放到这墓中来,她想不明白,将那封信重新塞回了那本子里,她可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
关于那封信里埋藏的秘密,也就这样被她亲手推开了。
“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呢?”她紧蹙着眉头,环视了周,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却没有见到往生石的影子,“是不是师父骗我?是不是本来就不在这里?”
可是根据落悠悠的了解,白景云是不会说谎的,他说在墓里,那便一定在其中,一定是被她漏掉了。
可是这个墓里,她究竟漏掉了哪里?
她扬起脸来,巡视了一圈
,眼睛最后定格在那口香楠木的棺材上,不寒而栗。
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不会在棺材里吧?
这?玩这么大?
且不说大半夜在一个墓穴里呆着是本就是一件令人恐怖的事情,现在居然要将这棺材打开,说不准封建迷信一些,那往生石不是在师祖的手里就是在嘴里,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尸体想必都已经腐烂成白骨了,和一具骨架抢东西,落悠悠还是瘆得慌。
她有数次想要退缩,但是一想到哥哥,心里又燃起了勇气,“师祖,打扰了!”
她闭着眼睛,一把掀开了棺材盖,一股浓烈的恶臭味直钻进她的鼻子里,“呕!”熏得她趴在棺材边干呕着,被熏出来了泪,她顺手拿起一边被她翻出来的白景云幼时的衣服,捂在鼻尖,踉跄着站起来,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
“呕!”
棺材里一具白的发亮的骨架,耷拉着一层褶皱的皮,在他的右手上,一个暗红色的石头闪着光。
“那就是往生石吗?”她顾得不气味难闻,伸手便去拿那石头,“师祖,借一下你的东西,用完就还回来!”
那冰凉的白骨让她在触碰的一瞬间就不由得浑身颤抖,却还是硬壮着胆,将那块石头从他的手里抠了出来,往生石在昏暗烛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红色的光。
顺带扯出来了和往生石在一起的千灵灯。
“唔!”她刚将那石头握在手里,便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像是想要生硬地将她的心魂从她的身体里扯出来一般,“这是什么玩意,不要!”
话音未落,她直直地倒了下去。
再醒时,眼前已是另一片光景。
昏暗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忽地闪过一丝光,朦胧中,她看到了落云的身影,“哥哥?”语未尽,却见一把锋利的刀从后贯穿了他的身体,“噗!”大量的鲜血随着穿刺射了出来,“哥!”落悠悠疯了一般地冲过去,“哥哥!”
他疲软的身子趴在她的怀里,冰冷的双手费力抬起触到她脸颊,无力地垂下。
“哥哥!”她撕扯着嗓子哭喊,“哥哥,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你丢下了我,我一个人怎么办?”她伏在他冰冷的胸膛口,嗓子已经哑透。
一滴泪落到了他的身上,瞬间,怀里的人烟消云散,她却还保持着抱着哥哥的动作。
“哥哥?”她微微愣了一下。
眼前的光景飞速变化,瞬间,周围通亮,落悠悠仰起头,富丽堂皇的装饰是她不曾见过的奢侈,眨眼的一瞬间,白景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嘴角挂着血,无力地跪在自己的面前。她的手上,拿着一把滴血的断刃,而他的胸口,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啊!”她颤抖着甩掉了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她,是她刺伤了白景云?
这怎么可能?
“悠悠……”他的脸惨白,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你为什么要刺师父?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所以心生记恨吗?”
“不是,不是的,不是我刺伤的,不是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哆嗦着身子退到了墙上,“噗通”一声瘫在了地上,不知道何时,她的身上沾满了黏腻的鲜血,怎么都擦不掉,“不是我,不是我!”
这就像是一场无尽轮回的梦,将她困在梦里,怎么都出不来,在那一场梦里,她看见了哥哥死前狰狞的惨状,看着自己一刀刺死了白景云,那些自己害怕的,担忧的,全都在自己的眼前灵验了!
“是你杀了师父,你害死了你哥哥!都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明明是荒谬的梦境,此刻却真实地不能再真实,那血腥味,那冰凉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痛。
墓里,暗红色的往生石忽然闪出了鲜艳的光,忽闪忽明。
沉寂了近五年的千灵灯,也在今晚第一次发出了光亮。
墓里,倒在地上的女孩哆嗦着身体,嘴里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砰”地一声,甬道口传来了一阵巨响,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