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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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躺在柔软的床上,素色的窗帘被冷风悄然吹起一角,清冷的月光宛如流水般顺着纤细的指尖温柔流淌。

  也许是骤然宣泄的泪水松动了内心的防备,那天晚上,她就像独自一人来到首尔的第一天一样,又一次在梦中看见了故乡的蓝天。

  济州岛的天空似乎永远是那么的碧蓝澄澈,纤白游云恣意飘曳,清晨早起的时候窗台的绿植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水,夏日的气息在他的指缝间缓慢落下流泻,映入眼底灼亮得有些刺眼。

  那些被阳光轻柔包裹的时光即使沉淀在记忆深处也依旧悄然闪烁着细碎金亮,像是穿透窗台前盛满透明水流的金鱼缸时窥见的,黎明微光渲染下交缠着雾蓝浅金与橘红的斑驳光影,波光温凉,熠熠生辉。

  和奶奶一起住在济州岛乡下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捧着奶奶特地做的西红柿汁和柚子茶坐在家门口的树下,仰头看着头顶漂浮的云朵在微风吹拂下,拉扯成纤长柔软的飞絮。

  于她而言,奶奶是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存在,因为她十六岁之前的人生,都是在奶奶无微不至的关怀中度过,是奶奶给了她童年所有的温柔和爱。

  但自从到了首尔成为了练习生,每天都是排的满满的学业和练习,等到有空能和奶奶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

  说实话,朴秀荣从来不觉得自己像表面上所表现出来得那么活泼开朗,在练习生中并不显得出众的才能和很多时候会被人误解为伪装的假小子性格一直给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回想起成为练习生不久后的那个夜晚,她瞒着公司瞒着姐姐们偷偷地做飞机跑回了济州岛的家。

  也许是自身性格的缘故,很多时候,即使心里难过得要死,但她的眼睛里却始终干涩地流不出一点水光。但在那一个晚上,很少流泪的她却红着眼睛向爸爸说了想要放弃的话。

  如果早知道做练习生就要离开家人这么久的话……

  是不是就这么放弃会更好……

  ……

  她还记得爸爸的回答。

  那个一直被她奉为榜样的男人,就像记忆中一样用温柔耐心的目光注视着她。

  “成为练习生是你自己的决定,作为我们朴家的人,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到底。”

  “秀荣啊,很多时候,我们确实无从得知努力是否能收获回报,但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所付出的努力都不会被辜负。”

  ……

  “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

  “都不要给自己后悔当初没有尽全力的机会。”

  ——————————————

  不知道是药物伴生的副作用还是心理不断暗示的结果,自从病情爆发之后,他变得愈来愈难以入睡。稍有动静,就很容易醒来。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被重物压着的胸口传来一阵微微的酸痛。

  他在一片寂静的月华中缓缓睁开漆黑的瞳孔,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之前还抱着枕头睡得香甜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身前,双手抱着他的腰,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在他的肩上轻蹭着软软的脸颊。

  盛夏还到,六月的天气不免还是有些燥热。泛着幽微靛蓝的发间沁出淡薄汗水。

  放松的背脊猛然绷直,睡意褪去的瞬间,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面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开怀里紧抱着他的女孩,却又在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缓缓收回了伸出的手臂……

  似乎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女孩柔软的脸颊泛着淡淡的潮红。腰间的手臂触及他微凉的肌肤,皱着眉轻声嘀咕了几句之后,干脆直接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这是做噩梦了吗……

  少年的目光蓦然一软,悬在半空中的手臂缓缓下落,微凉的指尖挟着月光轻柔抚上少女柔软的头顶。

  一片朦胧中,她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抚摸着她头顶的碎发,轻柔的动作就像是燥热的夏夜,奶奶哄着怕热的她,在一片聒噪的蝉鸣声中缓缓入眠。

  真温柔啊……她低下头,泛红的脸颊下意识地轻蹭着对方微凉的肌肤。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梦中生出的错觉,浅浅的呼吸间,鼻尖似乎萦绕着四月樱花若有若无的温柔芬芳。

  而这一刻的月色笼罩,温暖到让她觉得这一生都太过漫长。

  ————————————————

  那一夜,裴珠泫翻来覆去却始终辗转难眠。

  五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身为团队的未来队长,她对每个人的不足之处或多或少都有察觉。

  但姜瑾安是如此猝不及防地把一直存在的缺点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放大坦白,撕开伪装把一切都暴露在她面前的瞬间,就算是她,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苦涩。

  瑾安说的这一切,其实她都明白。

  她惊讶于对方在平日对她们的观察是如此细致入微,以至于连每个人的优缺点都把握的如此恰如其分。

  自从预备出道开始,李秀满老师就把作为队长的重任交付在了她身上。

  于她而言,这确实是对她能力的信任和肯定,却也是一份极大的重压。

  她把所有的问题都看在眼里,不止是能力方面,还有成为艺人所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

  但与此同时,自心中升起的名为无能为力的感觉,却也持续困扰着她直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像瑾安说的那样,胜完从她们相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对自己的能力持着极为不自信的态度。

  说实话,她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人,会像孙胜完这样对周围发生的所有事物都持着悲观态度的,却只有她一个。

  无法否认,有时候她确实也对这种悲观消极的观点生出过烦躁的念头,而正因为如此,胜完无论对谁,都鲜少谈起她心里的想法。大多数时间里,她都会选择一个人站在练习室一遍遍地重复练习刚学歌,就连休息的时候,也往往是一副沉默安静不愿言语的模样。

  她还记得涩琪曾经这样形容过这位性格安静的妹妹。

  孙胜完,就是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练习的疯子。

  虽然形容得有些过分,但不得不说,涩琪说的一点没错。

  作为除了涩琪和胜完最早相识的朋友。

  很多时候,胜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本还未翻开的书,素白纸页浸染墨香,你还未读到全部,有时候又像是纯然无一物的干净水流,饱含着独属于晚秋天空的澄澈高远在身畔缓缓流动。

  只有在她表演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她原来是这样的存在,只需要一个音节就能夺走所有的目光。

  和同期进公司的其他人不同,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被李秀满老师挑中,是因为她在唱歌方面出色的表现。

  这是她的优势,但遗憾的是,歌手和偶像毕竟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她所学会的歌技在成为练习生之后,蓦然显得如此多余,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在遇见孙胜完之前她还对所谓的隐忍和压迫毫无概念。那么在遇见她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究竟能把自己逼迫压榨到怎样一个可怕而残忍的地步。

  她甚至可以为了把一个音节练到完美无瑕,不惜把自己的声带折磨到疲劳性损伤。

  而为了学习舞蹈,对此毫无基础的她从一开始并无技巧可言的念词到逐渐能说出属于自己的节奏,付出的努力就连涩琪也忍不住瞠目结舌。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周围的人都称赞着她的飞速进步,但她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持着极为不自信的态度。

  有时候甚至连她也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矛盾的人,对所有的事都持着悲观到极点的态度却又丝毫不放弃自身的努力,像是疯了一样逼迫着自己变成她所期望的足够优秀的模样。

  她还记得在某个盛夏的午后,室内的温度是几近燃烧的逼仄灼热,笼罩在翻涌热浪下的首尔海啸般泛滥着极白灼光。

  窗外蝉鸣声嘶力竭,像是绝望一般凄厉嘶鸣,躺在落满灼烫日光的木质地板上眯着双眼望向窗外,蔚蓝天空无云游走,漫无边际般澄澈的蓝深沉得像是一场缱绻醇亮的酣梦。

  刚从唱歌练习室回来的涩琪拿起放在练习室角落里的矿泉水走到镶嵌着镜子的墙壁前,窗外灼白日光洒落,坠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剪影笼罩住瘫倒在地板上不断喘息的少年。

  折断羽翼,濒死的天使。

  她把手里泛着浅淡凉意的水瓶递到胜完手里,后者费力地旋开瓶盖喝了一口,想要起身却又力不从心。

  “胜完啊,你真的已经进步很快很优秀了,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地逼着自己。”看着对方满是疲倦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冷白的手指抓住对方骨骼分明的手腕支撑着她从地板上起身。

  而躺在地上汗流浃背的少女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踉跄着站稳脚步,不顾自己已经红肿不堪的脚踝,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就着音乐的节拍重复单调的舞步。

  ……

  她说实话,她不希望看到这位妹每次练习结束后累得仿佛立刻就会昏倒的模样。

  她强行给自己施加着过度的压力,无论自己在她人眼中是多么地努力,心中却总有着自己要比别人弱的错觉。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已经足够努力她为什么还要这么逼迫自己。

  而问起原因,对方却只是沉默着摇摇头,沉默的神情依旧,宛如小鹿般清亮的眼睛里却胧着任谁也无法看清的薄雾。

  “珠泫姐啊,你不明白。”

  不……其实她明白……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怎么会不明白……

  我们,哪一个不是抛弃了所有,孤注一掷般把所有的一切都作为筹码交付给未知的未来。

  但茫茫前途究竟是散落万千灯火众人欢呼还是生满荆棘阴云垂落,谁都没有办法预知。

  从一开始的彼此安慰到如今的沉默倦怠,我当然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你的忧虑。

  谁的心不曾有着满腔热血温存,那些意气风发的年少,火花般耀眼的青春,每一滴落下的汗水和眼泪都泛滥着海潮的咸涩。苦得刻骨铭心,泪流满面。

  我们都曾经在深夜里默默流干所有疼痛的泪水,黎明将至便隐去所有脆弱,将胆怯充作坚强,恐惧着未知的迷途却又约定并肩前行。

  我们都咬牙隐忍着,谁都不肯给自己任何退路。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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