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梦里客,在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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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小时之前。

  科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天行社成员在进行相应的准备,有的人过来跟程燃协调汇报,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发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狼崽子,亢奋着,心头烧着一把火,这把火是关于一直以来团队所遭受的待遇,同样也可能是他们作为个体,所可能遭遇的事情。

  现在每个人都因此团结起来,以程燃为核心运转着。

  在他们眼里,程燃更多的带来的是充沛的信心,甚至可以说是某种信念。

  只是大家也看不到,程燃没有一副平静自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通常都是一个人沉默的独处。

  这个旁人眼里看来似乎刀枪不入的他,外界轰轰烈烈,秦西榛科大事件,蜀山论剑大会出世,中国合伙人……不管是那些对他的诋毁加身,还是那些媒体的造势的褒奖和大肆宣扬,他都镇定自若。

  一定程度上对于稳定军心很有效,也似乎必须如是。

  CQ,联众,计研所,聂云聂川的团队,天行社成员,包括了那些朋友,亲人,很多人都在这种时候望着他。

  任何一丁点的细节,都可能被放大。

  所以这种定海神针主心骨的作用,他是必须要保持着的,无论实际上他的精神和体能已经透支,也必须要维持这种作风,组织背后团队的各方面协调,和体系下的各路人马联络,交涉,蜀山大会之后,马不停蹄赶回科大,检视实验室,关注各方面进度,调配资源,把一切摁在轨道上,把外界风浪的冲击挡下来。

  即便在前世,程燃其实也没有遇到过眼下这样的情形,也从未置身于眼前这样的境地。

  以前做事,有经济利益的冲突,有人事上面的纷争,有外部的压力和关于道路的抉择,但那些都不是眼前这样的,会涉及这样的层次,会牵涉那样深厚的,铁固的势力,集团,所进行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那也是他曾经也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所以也没有人能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唯一能做的,很清醒认知的,即这就是一场战争。

  是调集一切资源,不管遇上什么反弹和压力,都用意志力扛住,然后在这样的消耗中,屹立到最后的战争。

  一切都是暗寂黑夜中时,程燃去了计研所胡志伟的实验室,两人就最后的工作进行了确认,看着他的样子,胡志伟道,“要不还是先歇息一下吧,你看上去很累了。”

  自蜀山论剑大会之后,程燃确实多方奔走,没有睡过一场好觉,返回科大这个既定的裁决地,其实也是在全程操持这些事情,有时候晚上无灯的黑夜时躺在在床上,眼睛也一直张开着。

  想到的全是那些铺天盖地的关于他的消息,好的坏的,更多要考虑的,还是身边人所要因此面对的冲击和对他们现实生活中的影响,各方面的运作,布置,查缺补漏。

  整宿的难以入眠,有时候终于扛不住闭上眼,再一睁开,就已经天亮,看时间,最多也就睡去了两三个小时,又得起床,开始连轴转。

  程燃甚至会问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是不是该再缓和一点,圆滑一点,是不是有时候需要妥协……

  因为他已经成了逆水行舟的一条船,身边的人都上了船,和他休戚相关,甚至人生命运,都已经就此产生了改变,被影响,被牵连,随着他开向了一个前途未卜的方向。

  想来讽刺,这一世原本只是想平淡生活,做到一些没做到没做成的事情,好像这就是他当初接受了命运馈赠的最大的念想。结果终究陷入人事洪流之中,身不由己,就是自己父亲程飞扬,伏龙的诞生发展,到得现在,也和那些对立面狭路相逢,有时候甚至是生死之争。

  内心其实是焦虑的,是会对未来很多不确定性产生很多的担忧的。甚至是会害怕的。

  为此程燃甚至还因为临到头时一些磨合问题,跟聂川发了火。

  很快火气消了过后程燃又道了歉,聂川开了个玩笑化解了,说,“知道的知道的,是我没做好,说来也是我大意了,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是的,他们理解程燃临到此时的状态,但也同样对他信心十足。

  但程燃其实也没有办法告诉其他人,他心头有一个洞如同漩涡,也会溢散出害怕,畏缩,沮丧这样的情绪。

  和胡志伟谈了话出来,程燃在计研所外面的花园长椅坐了下来,然后把手机调了静音,揣回兜里,牛仔裤一层之隔,时不时有灯渐次亮起,熄灭在黑暗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灯光辉煌的楼厦,突然有些畏惧,畏惧走到那里去,畏惧恢复成为那个给众人打气,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计研所这个花园还保留着八零年代的风格,坐下大理石材的长椅有裂纹和缺口,路灯在那些常绿乔木浓密的树荫下只能在方寸之地投射出光粒,而他则大半隐没在暗色中,偶尔有人匆匆走过去,不及辨认这个坐在黑暗中石椅子上的路边人。

  那一刻,程燃似乎更深刻的明白了什么是孤独。

  裤兜里的灯光一直在明灭,亮了很久,程燃的眼睛里倒映的那一抹辉光才慢慢醒转过来。

  感受到了那种窒息的压力中偷到了空隙的喘息和稍许释放之余,他终是吁了一口气,伸出手,准备从兜里掏出手机,重新让大脑开始思考,而远处的道路上,有人持着手机的荧光渐渐走近。

  程燃似有所觉抬头,就看到面前姜红芍将手机从耳畔收回,站在他面前,倾国倾城的容颜正歪着头,自上而下注视着他。

  “他们说你来了计研所这边……”

  程燃看着她,问,“你不是在你小姑那?”

  “刚下的飞机,直接过来了。”

  姜红芍语气平静,但这个决定并不轻松,程燃的事件发酵至此,家族里不少人就严防死守姜红芍再和此时的程燃有任何接触,以避免让情势更为恶化,甚至让他们一些人身处的位置和立场下不来台。

  那些都是关乎于很多人的切身利益,无论是金钱还是在位的,都不希望真正和对家产生碰撞。

  所以当程燃的一系列事情陆续曝光,那个发布会要召开之后,大姨连着几天电话,措辞严厉,舅舅那边软言好语,甚至都透着让人辛酸的低微,连小时候带她玩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实际上是不愿意他那个关联公司做老总的儿子受到牵连,一并失去大好前途。

  所以姜红芍的一举一动其实联系的是这个原生家族很多人的前程和命运,兴许如果她生命里没有遇上过一个叫程燃的人,那她肯定会成为所有人的“众望所归”,至于她自己的人生追寻,有章隅和李韵的前车之鉴,其实已经不太重要,就当做是以自己守护这个家族的所有人的付出。

  然而现在有那么个人,让她想活得自私一点。

  姜红芍蹲下来,抬头看着他,顿时让程燃眼窝子在夜里有些幽着发亮,刚才她居高临下的视线转成了仰视,耳畔的黑发隙开,露出缀着的一枚小红色宝石耳钉。

  人间绝色,近在咫尺。

  刚才她就从黑暗里裤兜手机的微光辨认出了坐在这里的程燃,但她并没有问他出了什么事,或者他在想什么,她只是腰身轻轻上送,双手攀援着挽过他的脖颈,温热的体息逼近,将他搂抱住。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没有出声,只听到彼此微促的鼻翕。

  良久分开,程燃看着面前妍丽的女子,道,“这么说,这是福利?”

  姜红芍俏皮眨眼,伸出手指拉起他的手,“我们一起走走……”

  程燃起身,神奇的发现浑身充满了活力。

  姜红芍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就像是所有大学里的普通情侣一样,一起去店铺买饮料,一起逛街,一起看着男生女生笑闹着从身边跑过去,一起被不经意发现他们这一对的人惊诧羡慕嫉妒恨。

  路上还遇到了个小插曲,两个应该是教职工子女的小孩跑出操场,男孩在跑,女孩抱着个篮球在追,脸红扑扑喊着,“你回来!你再跑,你再跑别让我抓着你……你就这点出息?”

  小男孩犹犹豫豫的在前面站住,回头,模样快要哭了,“我都说了我不跟他们打,你非要和他们打球,我连拍球都拍不好!”

  “拍不好我教你啊!我教你——!”

  “男子汉大丈夫,要你教啊!”

  小女孩球甩了过来,砸男孩身上弹了出去。

  男孩凶,“干嘛!”

  “麻溜点给我捡回来!赶紧的!”

  “那你凶什么!”

  “赶紧捡!”

  男孩才一脸不情不愿捡球走过来。两人互相仇视的看了对方一眼,一个递球,一个接过去。

  小女孩随即在小男孩面前拍起球来,“你看我怎么拍……保证你以后比他们技术更好……”

  小男孩在旁边睨着眼不服气。

  程燃和姜红芍手牵着手憋着笑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然后两人目光对望。

  人世短,人间长。

  梦里过客笑眼望。

  笑眼望。

  梦里客。

  不在他乡,在身旁。

  ……

  四十八小时后,发布会现场。

  姜越琴在调查组位置就坐后,微微愣神,就看到了在会议厅后台和程燃一起的姜红芍。

  如果说她进入调查组下来查国芯事件原委,是她筹划好的一场收复失地的壮举,是重拾声望的反击和某种传承而来的荣誉凛然不可侵犯的宣告。

  那么此时作为她女儿的姜红芍在程燃身边的出现,她们两代人同时出现在这个发布会的意义,又会被外界解读成什么,是不是可以宣告碰撞的号角的吹响?

  姜越琴开始头痛起来。

  ……

  时间指向下午两点半,听到汉武发布会开始,张鑫俞耳朵嗡得一声,仿佛感觉到巨大的齿轮已经启动,发出轮齿临近的可怕的声响。

  身边的Alpha团队王文还在道,“没有关系的,一切都在可防可控范围之内……他们今天的发布,无非实现的是和我们当初一样的功能,最多有所增减,但从根本上推翻不了我们国芯项目公示在先的事实……老板那边有能力应付……”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架起,众人目光中,程燃走上台,然后是一片鸦雀无声。

  话筒里发出的些微嘈杂是全场最令人心悸的声响。

  没有主持人,会场显得简陋,但没有人敢认为这场发布会的简单,静谧的环境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气息,背后的漩涡甚至牵扯着不知多少人的关注,从高层到普罗大众,一个火星子点起来的,就可能是燎原大火。

  拨动了话筒调整到最舒适说话位置之后,台上的程燃很简单的介绍了自己是汉武计划的创始发起人,紧接着就是切入所有人神经的瞩目点。摄像机下,相机镜头下,记者和调查人员的录音笔中,空气中有尘埃在旋落等待沉浮。

  “我知道汉武1号芯片,此前已经处于一场风波之中,而大家很多都是为了这场风波而来。所以这既是汉武系列芯片的发布会,也是一个澄清会。在此之前,我想让大家了解一个基本概念,即是芯片的架构,怎么说呢,如果说设计芯片就像是设计一座楼房,那么架构,就像是这个楼房所选用的框架,框架一共就那么几种,选择了一种,就不能换成另外一种,这是基本的概念。”

  “那么接下来,我要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名为郑兴,是陈越国芯教授的研究员。也是聂云团队里,最早一批离开受到陈越鼓策加入国芯的研究人员。”

  在程燃话语中,郑兴出现,从台下走上台前,闪光灯在这一刻疯狂闪烁,现场传来快门密集的声响。

  看到郑兴的那一刻,张鑫俞如遭闷雷,而与此同时,身边王文等人传来极为恶劣的低骂。

  郑兴上台,面对在场黑压压的人头,开口,“我在经受了陈越的恐吓,威胁之后,不得已进入他的国芯帮忙做底层研发,而陈越另有一个外聘的,对外名称为Alpha的团队,进行最保密的,机密的研发,但是根据我所在岗位的经历,我所从事的基础研发内容,远远无法支撑国芯在两个月前的发布会上宣称达到的内容,因此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我拍下了当时所展示的芯片版图照片,同时还在负责对接流片公司的过程中,拿到了一枚当时的工程芯片,这枚芯片,也是陈越在流片工厂同一批编号的芯片,有相关的证明报告,同时还有制版图,这是可以进行比对确认的……”

  郑兴举起手上的那枚指甲盖大小芯片的时候,全场一阵躁动。

  张鑫俞目瞪口呆,身边的Alpha团队,其中那个私底下被称作为陈越“禁卫军大统领”的王文这里,脸色阴沉,正实时电话对京城坐镇的陈越那头语气略显急促的汇报,“郑兴确实担任过和湾岛那边流片的接手人……”

  电话那头传来了提高的怒音,王文脸色都变了一变。

  郑兴出现,展示了芯片之后,程燃从旁道,“在郑兴提供了这枚国芯芯片之后,我们汉武胡志伟教授的团队,对这枚芯片进行了逆向工程。所谓的逆向工程,可以理解为剖析解构,而显然对于这枚我们都熟悉无比的芯片,这种过程其实并不困难,所以在拿到郑兴的样片之后,我们用了最快的时间,完成了逆向解构,分析出了其内部的结构机制。”

  场间有记者出声道,“据我所知国芯芯片也再指控说你们是倒打一耙,因为你们中有关键研究人员,本身之前就担任了陈越教授国芯的研发工作,所以大有可能这个过程中设计图纸已经泄露。两个芯片就算一模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所有人也带着疑惑看向程燃,确实如此。

  程燃冲那名记者点头,“你说的不错,确实和我们汉武一号的芯片是一样的。那么这个时候就要说回我们最初时提到的架构,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架构是修建房子的框架,决定了房屋的成型,架构就那么多种,四种是主流,分别属于四个公司。而汉武一号芯片,是采用英国ARM公司的架构,来达成我们自己的微架构电路创新,是的,这也是国芯所采用的架构,和我们一模一样的电路。”

  程燃拿出了桌子上的文件袋,打开来,那是厚厚的一本文件,投影仪在背景展示了这份文件的关键页码。

  “但是,采用这种架构,必须得到其母公司的授权批准,我手上这一份,就是英国ARM公司的授权文件,上面记录着ARM公司授权我们使用指令集的法律合约,所以现在我所要说的,就是我们汉武一号根据授权所进行的电路的开发设计,为什么陈越的国芯,却也在使用,难道他们也有这样的授权?”

  现场一阵轰然。

  赵启光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太行,“这他怎么拿到的授权?怎么和英国公司谈下来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惊诧,羡慕乃至有种快抓狂的情绪。

  京城的国贸大厦中,会议室里的柳高从落地窗前转身,看向面对着公放电话机的陈越,眼睛瞪大,伸出指向电话机此时传来的发布会情形的五指都有些颤抖。

  陈越抬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燥,他不是没有后手,“应该是普通授权,唬人而已。”

  此时的会场,有人开口,“国芯确实是用的ARM架构不错,但你说只有你们有授权未免太绝对吧。据我所知,陈越教授他们也取得了ARM公司的授权!但是如果你要比授权的时间,那可能就麻烦了,因为据我所知,陈越教授团队他们虽然很早就在和英国公司谈授权,但一直情况不太理想,主要是没有和境外那些资本势力打交道的捷径,这个过程中有人可以依靠一些便利捷足先登,不是没有可能。”

  程燃看向说话的人,来自陈越团队那边的位置,这话狡诈且诛心。很明显是想要带节奏,言下之意是陈越“没背景”,当然只能勤勤苦苦按照科研人的笨拙和别人谈判。但你不一样啊,你背后站着资本后台啊,谁知道有没有境外势力,才那么容易让你取得了授权,率先抢注了海外专利。

  很多人朝说话的方向怒目相视,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早得到了背后的示意,若无其事,一瞬不眨盯着程燃,就是专门把大众往这种猜忌上诱导,正好程燃曝光的身份,更符合这种引导。

  程燃只是看向对方,微微一笑,“刚才幻灯片上有授权的一些关键点,你大概不是专业人士,没有看懂,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的授权,也就是在汉武立项研发之前,我们就得到的是ARM公司的V6架构,最高级别的指令集授权,架构授权,我们能运用这个授权做任何事,比如随意的改变架构,创新新架构,创造新的指令集,不经过ARM公司直接写入我们的指令集之中,并且随意使用。而在此之前,是绝对不行的。也就是说,只有我们有资格使用到汉武一号上面的架构内容,深层的设计,乃至于对其的自由更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任何一家公司可以这么做。

  兴许苹果公司和高通这些公司也可以使用ARM的架构授权,但是他们和我们是不同序列的指令集,这点有据可查。而全世界可以在ARM公司里取得这样权限的公司,也是凤毛麟角。所以你要告诉我,陈越教授凭借自己的‘诚意’‘热血’,打动了ARM公司,然后让ARM公司大发慈悲的给予了他们除了股东大公司合伙人之外,绝不会轻易授予的最高级别授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全场在这个轰炸中尚待响应之时,程燃比了个手势,下方天行社人员立即切换了下一组幻灯片。

  那是一份文书。

  致命文书。

  陈越在ARM公司所得到的授权文件。

  “这就是你们口中陈越教授所得到的授权!这份授权书上显示,这份来自ARM公司的授权只是一个——大学……计划授权。”

  “也就是说你们的授权只能用于大学的基础性教学,甚至不能涉及民用商用的领域!只能是对于芯片的知识普及,结构分析讲解,你们甚至没有用这套指令集去流片的权利!”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杀入心怀鬼胎心存侥幸者的胸膛。

  哄!现在人们所考量的,恐怕除了程燃为什么会有ARM公司最高级授权之外,还有为什么还有陈越和ARM公司所谈的这份授权文本?这简直就像是从档案库里抽出来现拍了一张,然后今天放在了这个幻灯片下,放在了这些全国媒体,这个对外界公示的展台面前。

  这是公开的处刑!

  张鑫俞,Alpha团队,国芯相关的人士,乃至于此时背后京城那边的陈越和柳高面前,头皮发麻的,不亚于遭遇了惊雷霹雳,全身都汗毛倒竖。

  那张照片,分明没那么正式,分明是在档案柜的角落,用根本不算好的照相技术,拍了一张,就像是有个幽灵,像是鬼魂,把这个底翻出来,展示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程燃的声音传来,是对着刚才那个发言的人,此时对方脸上血色尽褪,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那种哂然隐晦的“兴师问罪”。

  “所以你告诉我……陈越用他根本没有获得的授权内容,做出了一个使用到了最高授权的芯片,然后我们抄了你们?”

  调查席位上,姜越琴一直在记录的笔划下最后一个笔锋。

  她看向周围调查组,调查组的那些专家,这次反倒极少有两院院士,反而是业界公司的技术团队代表,此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这种精彩是双目熠熠看向程燃的,还有面露着替对方尴尬的可笑可怜的看着程燃所质问的国芯那边的人的。

  躁动还在扩大,还在继续,还在以一种真相揭露后,极为荒诞的,令人空虚的,甚至感觉到这里面所牵扯的黑洞恐惧后怕的能量,在扩大开来。

  这是扒下了谁的裤子?

  而现在被蒙骗的怒火,又有谁能承受。程燃?汉武?有的人微微摇头叹息,精神固然可嘉,但知不知道这个天被捅破了,塌陷下来的是什么。可能是整个信任体系的崩塌,可能是一场泥沙狼藉。

  程燃有功,但未来会不会记录其实他也有罪?

  在这样轰然的喧杂声中,程燃继续道。

  “陈越的国芯,在三月的展示之中,重复播放了三首歌曲……但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们的汉武一号,尚没有完成最后的研发,那么为什么陈越的芯片可以播放歌曲呢?他翻来覆去的播放这三首歌,是因为也只能放这三首,他的芯片虽然宣称有MP3处理功能,但却只是通过外置模块实现的,这不是芯片本身所实现的,因为这也是我们汉武的设计要求,他们抄袭了汉武,也只能沿袭路径,却无法最终实现其功能。”

  “我今天所展示的,就是我们通过了封装测试的汉武一号。”程燃手上多了一枚小小的电路模块,在灯光下金属层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然后装着芯片的装置由聂云聂川兄弟俩拿出展示。

  程燃用电脑播放歌曲,甚至让在场众人点歌,直接把电脑的音频文件,拖入芯片控制系统菜单,很快场上就响起了歌曲。

  切换,出歌,切换,出歌。显示了强大的音频处理功能。

  直至演示功能结束,最后的歌谣仿佛还在众人被彻底轰炸的胸口脑海回荡。

  那是一首……

  《沧海一声笑》!

  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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