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痛苦的乱叫个不停,看来是巫司施了法。对,一定是这样,那条鱼被巫司做了手脚,自己真傻。现在不能去见大苗巫,也没有脸面回魔狐岭,先进丛林躲一阵吧,说不定巫师的魔法一段时间后会自动解除呢。他双脚一并,把背后的黑色披风一捏,弯腰把臂膀上下摆动几下,化作一只黑鸦飞进远方墨绿的林子里。
话说天俊那天跟着卖包子的老伯回了家,孩子一高兴就把所有忧愁都抛脑后了。
只记得老人拉着板车载着他走了好远,翻过了两架山,直到太阳落下才到目的地。
一个坐落在大山脚下的小村庄,在夜幕彤彤下早已灯火阑珊。有点像石阶村,他嗅到了一种家的味道。
顺着入村的蜿蜒小道,老人载着他停到一处低矮的房屋前面。
“春妞儿,开门,爷爷回来了。”
“唉,来啦!”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叫春妞的孩子从门里面蹦了出来,梳着两个小辫子,一身鹅黄衣裳,点点如繁星的白色花瓣盛开其上。红扑扑的脸蛋像熟透的蜜桃,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下面点缀着小巧玲珑的鼻子和樱桃小嘴,倒和云菁有几分相似。
“爷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带了个小弟弟?”春妞看着天俊,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呵呵,带他回来给你玩啊。”老人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三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就这样成了一个温暖的家。春妞是个弃婴,是老人从镇上捡回来的,那时她才几个月大,不知父母为何抛弃她。
那是个迎春花刚开的时节,天气还很冷,她被丢弃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用鹅黄色的棉垫子包裹着,有流浪的猫儿一直在她身上蹲着,她的小脸才不至于冻僵。
老人那日出摊特别早,远远听到有婴儿的细泣和焦躁的猫叫声,他走过去一看,一只狸猫从放地上的包裹处跳开,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脸蛋。孩子吮吸着小手,看到老人后就不哭了,一定是饿坏了。
老人赶紧抱起来,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这么可爱的孩子,父母怎么就能狠的下心来!都不是人,你们不要我要!”老人膝下无子女,老伴病逝后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这个女婴点燃了他的希望。
“你以后要叫我姐姐,知道么?”春妞神气的对天俊说到。
“姐姐好……”其实天俊比春妞高半个头,还是做了她的小弟弟。
“春妞啊,米下锅了吗?要多熬点粥,以后要做三个人的。”老人吩咐道。
“我说今天怎么手一抖下那么多米,原来是爷爷带个弟弟回来,我再去加点水……”她一蹦一跳的到厨房去给锅里加水。
老人把笼屉掀开,还有几个包子没卖完,正好晚上吃。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春妞问道。
“我叫天俊,我娘说我是天底下最俊的男孩子”说完把小脸扬起来让春妞看他帅不帅。
“嗯,我弟弟最好看啦!”春妞往天俊碗夹了点青菜,她很是照顾这个新来的小弟弟,老人看着俩孩子处的这么融洽也开心的笑了。
幼小的天俊心中只有两个信念不能忘,以后长大找到一个叫青丘的地方给娘报仇,在这个爷爷家里等着父亲归来!
来到新家的日子还算惬意,白天跟着爷爷卖包子,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村里的学堂读书识字,大家并没有因为他是爷爷从外面捡来的就刻意排挤他,嫌弃他。
每天早上,天俊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村头张望,看看有没有陌生人过来,他会幻想着李琴突然找到这里来然后抱起他,像以前一样把他丢到半空中再接住,每每这时他就会乐的咯咯大笑。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约定的日子到了,天俊在村口从黎明等到日落,直到夜幕降临,他哭着回家了,小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爷爷一直拍着他的臂膀心疼的说道:“总会回来的,孩子!你爹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想你,他知道你这么爱哭会不会很难过……”
天俊听了爷爷的话止住了哭声:“俊儿不哭,俊儿是个男子汉,俊儿会一直等着爹回来”
老人听了之后心里难受极了,把搭在天俊肩膀上的那只手缓缓放了下来,慢慢转过去身子。自己当初的做法是不是太残忍了,这个慌要该怎么圆?现在看他这么难过,心被掏空了一样,看他流泪,自己更难过。
春妞是个心细的孩子,观察着爷爷和弟弟的一举一动,看爷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老泪纵横,自己也跟着悲泣起来,拿出手绢给爷爷擦眼泪。
“好了都不哭了,我没事”天俊才十岁已经很懂事了,虽然止住了哭泣心里还是难过的要死,那个约定父亲会守着吗?他心里头次动摇了。
他慢慢的不再每天早上去路口等,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少到一个月去一次。
等待的岁月总是那么漫长,心中那团希望的火苗也渐渐熄灭,他迷茫了。
那些回忆就像雪地里的车辙,被岁月掩埋了再吹开,再掩埋终于难觅踪迹。
村头不再见到那个翘首期待的少年,任由梅花独自芬芳几次。
天俊已经长成了大孩子,都和爷爷一样高了。
坐在村口的井堰上,他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那些山间流动的云彩,它们何处为家?又是从哪里来?
“唉,猜猜我是谁?”
“猜中了你以后叫冬妞吧?”天俊把春妞蒙住自己眼睛的手给轻轻拽了下来,那双手白皙温润,像玉一样细腻。这一年,他十六,她十七。
“天俊,又想往事了?”春妞问道。
“没有,只是突然感觉眼前的风景很美,以前从未留意,从未用心去观赏。”他嘴上这么说,可是怀中的小匣子却露出一角。
天俊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纤纤公子。春妞想起了头次在饭桌上的他:“我叫天俊,我娘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孩子!”和他那张可爱的小脸儿,回忆猛然间涌入。
“我弟比这景色秀气,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孩子。”天俊没有笑,表情有点忧伤,拿出一只竹笛吹了起来。
笛声穿过群山,穿过了云海,飘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一个村子,荆棘酸枝作的墙,尽头是一个立着几株毛杨的小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