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这日不在府中,平阳郡主带着翠萍来到了戚月屋中。
外人都说她与平阳郡主亲如姐妹,表面看来,好似确实如此。
平阳郡主句句不含骂意,可句句都在嘲讽她。
“不知妹妹可听说了那事?”
“不知郡主说的是何事?”
她称呼她妹妹,她仍旧叫她郡主。
“说京中有一女子,在福华寺上香时,叫人拖去了后院。”
她心头一颤,强忍着不改面色的摇了摇头,“并未听说。”
“妹妹竟未听说?”平阳郡故作惊讶道,“这事儿在京中都传遍了。”
她仍旧是同样的回答,“没有听说过。”
“后来啊,听说这女子做了人妾。”
平阳郡主后面还说了一些话,她一句都没有再听进去。
她手脚冰冷,好似又回到了那日,她努力让自己忘记的那日。
“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必相送。”平阳郡主说道。
她便僵硬的站在那儿,看着她得意离开。
春燕并不知这事儿,她是在这事儿发生后进的府。
平阳郡主已经走了,可小姐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于是她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春燕。”
“小姐。”
“如果她再来找我,就说我病了。”
虽然春燕不明白小姐为何要称病不见平阳郡主,可她还是点了头,“是,小姐。”
平阳郡主并没有再来,穆迟也是,不知是平阳郡主绊住了他,还是他根本不想来见她。
原来听过冷宫里的妃子,失了皇帝的宠爱,从此孤身一人。如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冷宫里的妃子。
不对,她是妾,不是妃。
穆迟不来见她,她也不去找他。
她种下的因,这果也该她来吃。
只愿这肚里的孩儿,平安出世。
沈簇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萧时廉已不许她再去布庄。
这日,绮俏陪着她在院中散步,小厮来报,说府外有位叫张礼的男子要见她。
他惊喜的看向绮俏。
绮俏也高兴道,“小姐,是张先生回来了。”
于是她赶忙对小厮道,“快,请他进来。”
“是,夫人。”
很快,小厮便领着张礼进来了。
院外,张礼叫她,“五姑娘。”
她转过身,“先生。”
许久不见的人再见面,好像会有些不知所措。
张礼朝她走近,“许久不见,五姑娘可好?”
她道,“都好,先生呢,可好?”
“与姑娘一样,都好。”
张礼并不知沈簇已成婚,他去了布庄,布庄的伙计与他说,五姑娘如今已做了萧家大公子的夫人,因为月份大了,不便来布庄。
他随即来了萧府门外。
看门的小厮问他找谁,他说戚家五姑娘。
小厮反应过来,是找大公子的夫人,于是他便进去禀报。
沈簇叫绮俏去沏了茶来。
她道,“张先生,快些坐。”
沈簇将张礼走后布庄发生的事都一一与他说了,张礼道,“有五姑娘在,我放心。”
“先生这回回来不走了吧?”
“暂且不走。”
“不走便好。”
张礼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沈簇大着肚子,不宜再操心布庄的事情。
坐了会儿,张礼便要告辞。
沈簇站起身想要送他出去。
张礼连忙道,“五姑娘不必相送,张礼识得出去的路。”
张礼虽这这般说,可沈簇还是叫绮俏送他出了府。
沈簇生产时正值夏末,天气还有些炎热。
生产的前几日,萧夫人就将稳婆接入了府中,京中最好的大夫也一并请来了府中。
屋外,萧夫人与萧家男子都守在外。
萧时廉来回踱着步,惶惶不安,心急如火。
“大哥,你别急。”萧时礼劝抚他道,“嫂嫂一定会平安的。”
萧时廉哪能不急,他虽未亲眼见过,可也知女子生产极为危险,他已与稳婆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保大。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这头顶的天已从白到黑。
忽地传出一道喜极而泣的声音。
是稳婆的声音,“生了,生了。”
“大哥。”萧时钰高兴道,“嫂嫂生了。”
“阿曳,阿曳怎么样了?”他一把抓住稳婆。
稳婆笑道,“母子平安。”
阿曳无事,萧时廉松了手,心神终于归位。
“大哥,恭喜。”
“恭喜大哥,喜的一子。”
“时廉,你也做爹爹了。”
“快进去看看曳儿吧!”
萧时廉看着眼前一张张笑逐颜开的脸,恍如梦境。
床榻前,萧时廉紧握着沈簇的手,眉头皱着,一双眼通红。
沈簇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可实在是没有力气抬起手。
他心疼她,她知道。
只是既为女子,总要受这么一遭的。
萧时廉见她眉头蹙起,慌忙问道,“是不是哪里痛?”
她摇头。
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这点痛算不上什么。
她问他,“你瞧了我们的孩子没?”
他将耳朵凑到她唇边,“阿曳,你刚才说什么?”
她声音太小,他没听清楚。
她对着他的耳朵又说了一遍,“孩子,你瞧了没?”
萧时廉摇头,“没去瞧。”
她问,“为何?”
“不想瞧。”
萧时廉是最后一个去瞧孩子的,这是萧家的长孙,萧老爷和萧夫人喜欢的不得了。
可萧时廉讨厌他。
“时廉,快来瞧瞧。”萧夫人叫他。
“大哥,他的鼻子极像你。”萧时义说道。
“嘴巴像嫂嫂。”萧时礼也围在一旁。
萧时钰盯着他的眼睛,“眼睛也像嫂嫂。”
他仍旧守在床榻前,握着沈簇的手,不为所动。
沈簇有些哭笑不得,她道,“去看看。”
萧时廉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她的手,朝围成一团的人走去。
萧家长子取名萧喜曳。
因为他的爹爹极其喜爱他的娘亲。
萧喜曳当然不知,因为他还是一名襁褓中的婴儿,每日除了吃便是睡,还要应付他这几位还未娶妻的叔父。
这日,萧时义又给他的大侄儿猎了一只兔儿回来。
“大侄儿,瞧你二叔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回来?”萧时义将兔儿藏在身后,朝乳母怀里的萧喜曳问道。
萧喜曳并不说话,因为他还不会说话。
萧时义将兔儿从身后拿了出来,“二叔给大侄儿猎了只兔儿。”